车经过浦江纱厂,乔波正在招呼工人挂宣传报。
蝶儿走过去:“乔波。”
乔波抬头,见到蝶儿,恍如隔世。
他扔下手里的画报,快步走向蝶儿,走得很快。蝶儿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唤道:“蝶儿……”她停了下来,安静地向她走过来,她静静地道:“乔波。”他看着她,恍惚还是多年前那个有着珍珠般闪亮皓齿的女孩,他道:“我一直在找你。”
蝶儿暗暗握紧手掌,指甲刺得手心生疼,却是不敢主动去握乔波的手。近在眼前,隔着浩淼江河,她的心有喜又悲。
她看到他国字脸上那双眼睛闪烁着喜悦幸福的光芒,毫不掩饰,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
乔波先问道:“蝶儿。”
他一把抱住蝶儿:“我这也不让你离开我!你怎么可以不声不响离开我?”
蝶儿笑着哭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乔波道:“你再不要想离开我一,蝶儿,我想你!”
蝶儿何尝不想他?这些年,快十年,十年,蝶儿流泪了:“乔波。”
“什么时候到上海来的?”
“刚到。”
“不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蝶儿看着乔波:“有空吗?陪我去安家大院。”
“当然有空。”
车经过一处山坳,山景盎然。两人不约而同想起那处山坳,那是他们曾经一起来过的地方。蝶儿最喜欢的一处优雅之处。
“乔波,我想上去看看。”
暖风掠过,各式树木的枝叶沙沙做响,如细雨倾诉。他们沿着绿树参天的夹道慢慢走着,几棵桃花开得正好,越往山坳走,越觉得虫声唧唧,花香阵阵。
她走到一个小小的山泉边,在石头上坐下来,溪边野花开得正艳。
泉水边水光潋滟,花香随着清风送到身周。望着那水佩风裳,蝶儿不禁想,如果,以后能长眠于此,该是多么舒心的一件事。
“乔波,如果我先走了,就把我安葬在这里,我喜欢这里。”
乔波心痛起来:“蝶儿,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在等你,我不强求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我们只要共同活在这个世上就可以。不要说让我失望的话,那次西迁路上,我差点死了,但不想死,我要活着陪着你。”
乔波的眼圈红了。
蝶儿的泪水掉在溪水里。
他们下山,乔波平稳地开张车,想着刚才蝶儿的话,车歪了一下,分神了,他说:“蝶儿,日本人已经赶出去了,我们可以安心做生意,为社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了。”
“有意义的事情,是的。”
很快到了安家大院。
安家大院到处种满了桃树、杏树,柳树……安家大院亦是老宅,绛瓦红墙,红漆大门,三重院落。
一进大院,蝶儿就叫:“安林,我回来了,我的侄儿们呢?”
侄儿半年不见蝶儿,但还是十分亲人,一个蛙跳蹦到蝶儿身上,对着蝶儿亲个不停。大家乐得不行。
正高兴着。二楼房间传来了玉琪声音,毒瘾发作了:她不住地咳嗽、呕吐,脸色苍白,柔顺的头发技在肩上。栾杰在一旁伺候着。
“玉琪回来了?”蝶儿问。
蝶儿放下孩子,忙起身为玉琪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中,在床边坐了下来,说:“玉琪。”
“蝶儿姐!”玉琪喝了一口水低垂下眼睛慢慢地说,“蝶儿姐,我难受。我不想活。”
玉琪看着蝶儿,清澈而纯洁的眼睛里透着令人怜悯然的光芒。玉琪直了直身子,柔软而刚毅的话从两瓣略显苍白的口中徐徐送出:“其实,蝶儿姐,我知道自己这毒是戒不了啦,我不想死在美国。姐,如果我死了,帮我找个好地方,把我留在上海,最好和妈妈葬在一起,我想妈妈。我累了,我要休息。”
蝶儿眼泪情不自禁地滑下来:“玉琪,有姐在,不怕!”
“姐,我有三个愿望,杀死了川端,找一个爱我的男人,和亲人在一起。姐,川端杀死了,栾杰爱着我,现在我也见到你了,我一生无憾了,足够了,姐。”
玉琪就是这样一个清水见底的女孩子,透明得令人心痛。
“小傻瓜,现在应该是你享受生活的时候,有爱自己的男人,亲人在你身边,爱情、亲情都有了,你才刚刚开始美好的人生。乖,有姐在,姐会让你好好活着。”
玉琪没听到过这样透彻贴心的话,泪水又来了。
“你看,你哭的时候都这么漂亮,漂亮女孩开始新的征途了。玉琪,一切会好起来,到时,我们可以一起演戏,拍部真正属于我们的电影,一起红遍上海滩。”
说着话,玉琪的毒瘾加剧,她辗转翻滚,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号叫。
“送戒毒所!”乔波建议。
“我不去戒毒所。”玉琪挣扎着说。
“玉琪,玉琪。”栾杰赶紧用力地抱着疯了一般的玉琪,心疼地看着玉琪,“你难过,就掐我!”
玉琪的手在空中挥舞,他抓住栾杰的脖子,释放着身体里百般折磨自己的妖魔虫兽。
蝶儿不忍再看,掩面哭泣着离开。
玉琪慢慢安静下来。安家大院归于平静。
玉琪考虑到自己住在安家,毒瘾发作时对孩子们印象实在不好,她提出要和栾杰一起出去住旅馆,过几天就回美国。
安林一再挽留。玉琪执意离开。
栾杰带着玉琪在外滩散心。玉琪看着黄浦江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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