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升起来,把高大的洪宅大门照得暗红发亮。它不会因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惨局而隐藏它的万丈光芒。
次日夜晚,洪宅灯火通明。虽然川端、栾杰跑了,但洪爷还是为这次行动进行了行功论赏。
酒宴上顺子对洪爷说:“那个栾杰咬定我们刺杀了川端,纵火是为了报复。”
洪晓婵说:“川端被刺?怎么没被刺死!这事和我们洪家无关,这是污蔑。是不是安爷被行刺,是他们派人过去的?”
“听说安老爷的儿子安林是黄埔军校的军官,这两天回上海了。”顺子说。
乔波自语道:“有这事儿?”
“安林回上海,堂堂黄埔军校的军官对父亲被刺自是不会坐视不管。他回广州了吗?我要见他一面。”洪爷继续问道。
顺子说:“很难见到他。”
顺子骂道:“川端那老东西他以为杀了安老爷子,安家的银行就会倒闭,黄埔纱厂就会落入他的囊中。现在他又想纵火烧了我们的纱厂,这个老狐狸,把安家整垮后,再收拾我们,哪天把我们吃了,连骨头都会吃下去。”
乔波听着顺子的话,心里也不知是啥滋味。
“你胡说什么?”晓婵的脸上一阵怒气腾起,大理石般的脸上是一种刀刻般的冰霜,“什么骨头?吓死人。”
顺子看着晓婵,不敢多说什么。
是舞升平。栾杰今天穿得光鲜考究,洪爷赏了他500块大洋。
他在南京路买了套白色西装,穿上后感觉派头十足。今晚,他要去邀请老同学玉琪去一家女人汤的足浴馆泡足。
栾杰到上海滩之后,很快破罐子破摔,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声色犬马之徒,他经常周旋于几个女人之间,得心应手。
玉琪对他的做法不以为意,因为自己也在沦落。
女人汤。足浴。
身材窈窕的玉琪盘着一个漂亮的发髻,鬓前几缕卷发参差不齐而俏皮地垂下来,身上穿着白色绣花百褶裙,白净的脖子上佩戴着蓝色小项链,灵动闪烁。胸前那枚金色的玫瑰胸针,却又显高洁雅致,皓腕上挂着蓝色的手提包,整个妆容有别于平日里的雍容高贵,看来不觉奢华,走到哪,都是一道惊艳的风景。
栾杰感觉今晚的玉琪清新纯洁无比。
栾杰试探道:“玉琪,今晚为你找一洋人,好好放松放松。”
“哪能呢?”玉琪笑道。
“花花世界里,暖风熏人,你又风姿绰约,不及时行乐,不觉得亏欠这十里洋场吗?今晚难道就不想尝尝洋人的味道?”
玉琪的脸红了起来,哑着喉咙着:“栾杰,你变了?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变得和你一样庸俗,是吧?”
“庸俗?你不是和我一样吗?川端的棋子,祖国的汉奸,谈什么庸俗?一起黑下去,好吗?就这样,真的感觉很好,那种自抛自弃的感觉,就像吸毒,很好。”
玉琪不解地看着栾杰。
“不要这样看我,你不逍遥就算了,我每天打打杀杀,说不定哪天暴尸野外,连洋女人都没接触过,那岂不是枉来世上一遭,这红尘中的乐事是过一天少一天,何必这样委屈自己?你又不肯陪我?”
栾杰叫了两位手法灵活美丽妖艳的俄罗斯女孩过来。
“好好伺候我。”栾杰留下一位女孩。
玉琪彻底被羞辱了,她大吼道:“滚出去,栾杰你疯了。”
俄罗斯女孩吓坏了,撩起裙子怯怯退出。
玉琪满脸通红,眼泪流下来。
栾杰拥着玉琪,哽咽道:“玉琪,对不起。我难过,我不知道怎样排难心里的压抑,玉琪,这世上没人爱我了。我难过。我希望这样能引起你对我的注意。”他像个孩子受伤一样窝在玉琪的身上,泪珠一颗颗滚落:“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玉琪,我就像孤魂野鬼一样。”
玉琪心有戚戚。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轻拍着栾杰的肩膀:“走,我们走。”
“去哪里?逃不出去了,回不去了。”
两人的眼神茫然而无措,从来没有过这么清醒,这么疼痛。
玉琪说:“很多时候,走错一步,步步皆错。”
乔波轻轻地说:“玉琪,我已经没有任何朋友了,你不要看不起我。我不奢求你喜欢我,以后你只要时时陪陪我,给我一点点温暖让我看到一丝丝希望,好吗?”
他似在哀求玉琪,又似在怜悯自己。
玉琪默默点头,泪落衣衫。
安爷经过医生们的精心治疗,可以回家静养恢复了。一大早,黄杰和安蝶儿就开车来医院把安爷接回家。近两个月的疗伤,受伤的肋骨和膝盖都基本康复了,只是走路还需借助拐杖助行。
安爷回到大院,回到家,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刚到门口,就看到洪爷带着人马列队在安家大院门口,迎接安爷。此情此景,让安爷心中一暖,百感交集。这个同生共死的兄弟,从来不会抛弃他。
只见院子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佣人在宰鸡杀鹅,绿树丛中还有一搭起了一个戏台,戏子们正在化妆走台。
洪爷指着戏台说:“安皓兄,知道你出院,小弟特请来上海滩的小桃花戏班子来助兴,恭喜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安爷嘴唇翕动着:“兄弟恩情,铭记在心,在此,我不甚感谢!”
夜色妖媚。
一辆奢华的汽车在大街上行驶。川端探出头,突然看见栾杰和玉琪从女人汤走出来。
他的脸色微微露出几分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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