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碧瓦深墙内。
初春虽然寒凉,但是却压抑不住那抹翠绿的萌发。
宫中御花园的枝叶倒是慢慢的露出新的牙尖儿,皇帝一人在御花园里散步,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
这御花园最美的地方就是池塘,此时池塘已经有些化开,带着一丝丝浮冰,倒是颇有意境。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细碎又谨慎。
皇帝没有回头,仍是看着池塘。
池塘的对面就是皇后的凤栖宫,一缕红梅从墙头钻出,微微摇曳。
“奴才见过陛下。”尖细的声音响起,不是旁人,正是张公公。
皇帝问:“赵岭的消息传来了?”
张公公低声:“正是。”
随后将密函奉上,皇帝扫了一眼,呵笑出声。
张公公一听这笑声就知不好。
他不敢多言其他,越发的小心谨慎,垂首静候陛下吩咐。
皇帝未动,摇摇看着那抹红梅,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你觉得,子桓和子钰两个孩子性情如何?”
宫中所有人都看得出,陛下对七皇子疼爱有加,十分的优待。但是对五皇子倒是不然,严苛冷漠。
自然,也有人说这是对最大的儿子要求严谨,而七皇子是幼子,自然是多了几分疼宠之心。
众说纷坛,什么说法都有,可是什么说法都有倒是不能让人做出更好的揣测。
张公公伺候在陛下身边多言,可谓是心腹中的心腹。便是他也不能断言,陛下是个什么心思。
毕竟,人心最难测。
可是这样的时刻,他不可不回答。
张公公认真道:“五皇子性格沉稳,冷静,又带着几分倨傲与孤寂。少时离宫住在边关,总归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他身上的硬朗与坚韧是旁人都不曾有的。若是不出色,几位老将军也不会都对五皇子十分的推崇,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说完了五皇子,张公公顿了顿,继续说:“至于七皇子,七皇子斯文儒雅,学富五车,又有悲天悯人之心,宅心仁厚,也是极好的。世间事就是如此,好的人有千万种好的形式,不能说哪种更讨人喜欢。”
皇帝嗤笑出声,缓缓道:“老狐狸啊!张顺啊!都说人老精、马老滑。朕看你是精到骨子里了。”
张公公低眉顺眼小意微笑:“陛下抬爱,陛下谬赞。”
皇帝笑意渐渐敛起,只是这份隐约的怒意却并不是因为张公公而起。
他缓缓道:“你觉得,陈瑾如何?”
这不是陛下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上次问的时候,陈瑾还是叶芙蕖小姐。
是陛下的女儿。
而这一次……不是了!
张公公谨慎又认真:“聪明,沉稳,现在尚且年轻,又没有经历许多。稍显稚嫩。但是假以时日,我想她会更出色的。”
“你的评价,不像是对一个女孩子。”皇帝缓缓道。
张公公一想,自己的评价还真的给人这个感觉,他认真:“老奴是有一说一的。”
皇帝自然知晓,他颔首:“倒是有些道理。”
他眺望远处的红梅:“陈瑾就如同是那围墙之中的红梅,会引得很多想要cǎi_huā的人的觊觎。而朕希望,这株红梅能够让朕知晓,谁才是那个最有能力可以翻过院墙cǎi_huā的人。不管是皇位,亦或者是其他,有些东西总是要靠自己争取,如果指望别人能够帮忙,能够完全无条件的交于,只能是痴人做梦。”
张公公低声:“他们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皇帝淡淡的笑了起来。
而此时,远在很久之外的河堤之上,陈瑾与杨桓一行人都在顺着河道而行。
若不是杨桓的阻拦,陈瑾怕是就要下水检查了。
这样刺骨的天气,杨桓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的。
自从那日陈瑾听到他们所言,杨钰就一直没有出现。陈瑾以为他已经回京,但是似乎又不是,可是若说是在,那么自从那日再也未曾出现。
连换了一家客栈他都没有与他们同行。
杨钰杀人,陈瑾猜不透所以然,不过她还是将心思放在石碑之事上。
“其实殿下不用跟着我的。”
他跟在身边,陈瑾总是觉得自己不能专心。
杨桓居高临下的睨她,负手缓缓道:“你只需要管好自己,旁的不必多管。”
这话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不知为何,陈瑾就是觉得有些不适。
她抿抿嘴,声音带着些少年的清润雅致:“那么随您便是。”
若说杨桓是带着高冷的疏离,那么陈瑾的话就有些嗔怪的意味儿了。
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杨桓眼中生出一抹笑意,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
朱县令跟在二人身边,不知为何,倒是觉得状况似乎不太对,不过不管对还是不对,总归不关他的事儿。
人太好奇也只会死的快。
“当时大雨瓢泼,石碑就是从这个上流水域冲下来的。”朱县令指了指前边的分支,指点陈瑾。
陈瑾抬眼望向上游,神态自若,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缓缓道:“这般看来,第一个发现石碑的人倒是好眼力,这样冲下来的石碑有字,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朱县令倒是听出陈小姐的意思了。
他立刻:“其实也不是被冲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周遭几个村庄都会在这边洗洗涮涮的。那些妇人洗衣惯是要用石板作为一个洗衣板的作用。这远远的看着这石碑有些棱角,正是合适呢!也是赶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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