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放在心里的事3
然后，这一天，宁言书留在这里，洗了个澡，湿着头发给念初煮粥，这是跟她学的，熬出米油，配点酱瓜，虽然酱瓜拌得没她香，但粥还是不错的。
两人对坐着喝粥，吃完喂狗，狗喂了，他拉着她，进了卧室。
念初一连睡了两天，不困，宁言书是倒时差，虽然累得慌，但也不困。两人团团抱在一起。哭过了，委屈过了，现在，能平静地聊聊天。
床头点着一盏蜡烛，烛火摇曳，他们细细地用眼摩挲彼此的脸，他眼角的细纹、耳朵上的小痣，她英气的眉毛，纤长的睫毛。
“我……”念初告诉他，“我都盘算好的了，三年前我拿卖房的钱在我爸妈附近买了块墓地。我想，我这辈子最后一段时间肯定是住在医院里的，离开你们，我就再没有朋友和亲人，到时候，加点钱，找个护工，让人把我烧了送回b城，以后我们一家在一起，也不用凡世间谁烧纸送花，那时候我就不会再寂寞了。”
宁言书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夸她聪明还是该气她狠心？年纪轻轻的，给自己买墓地，这事也只有她干得出来。
念初挡住他的嘴：“让我说完。”
宁言书嗯了声，拉住她的手轻轻揉着。
“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做自杀自残的事……”
宁言书嘶一声，咬着后槽牙。
念初冲他柔软一笑，这一抹笑里，包含了多少无奈只有她知道。
赖活于这世上，慢慢耗尽寿命，能爱一个人，也算了全这滚滚红尘。
“我爱你。”她低喃，述说心中最珍贵的话语。
宁言书叹了口气，千言万语只剩一句回应：“记住你现在对我说的话。”
念初眼里涌上水泽，如浮萍，紧紧攀着他，张开细瘦的胳膊用力地圈住男人宽厚的背脊。宁言书亦然。
他们注定不会有平凡的一生，他们注定是彼此的牵绊和依靠。
***
宁言书这个男人，可以说是很淡定地接受了念初的新状况，可转头，他却做了件与之不相符的事。
他说要回医院处理一点手续，念初不疑有他，送到门口。
之前一直很平和的男人，转眼浑身冒寒气，明明是回暖的春天，却叫人不敢靠近。
他确实是回医院，只是根本没去院办，直径上了血液科病房。沈书辞看见他还愣了一下，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
“知道了？”
宁言书没回答，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沈书辞知道他要问什么，吩咐学生接收新病人，跟着宁言书去了楼梯间。楼梯间里有家属在抽烟，宁言书没穿白袍，气势很吓人，说：“请大家出去一下。”
没人敢惹这样的小宁爷，全都灭了烟走了。
门一关，沈书辞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剧痛。
宁言书一拳头让号称协和一枝花的沈大夫脸上开了花。
嘶——
太特么疼了！
沈书辞满嘴的铁锈味，不知道这家伙发什么疯。
宁言书再次挥拳，论打架他是一把好手。沈大夫则从小书生一个，实战经验不如他，可人也不怯场，正巧和陆先进吵架了火没处撒，陪着这人疯一疯，一脚踹上宁言书的黑西裤，留下一个明显的43码鞋印。
这与一般的打架又不一样，俩人都是大夫，知道哪里是要害，哪里下手疼，哪里可以揍，哪里要避开。一个外科一个内科，俩人在此架上表现出自己非常高水准扎实的基本功。
打起架来，都没了平日里穿着白袍的仙气，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难得有一次跌下神坛，彼此都没留情面。
这俩人，平日里都是话少情冷的，打起架来也还是这个风格，绝对不会喊疼，死死忍着，就是不说话，也不问，你打我？成，我也还你！
所以门外人来人往，愣是没人发现楼梯间俩大夫在打架，血液科小护士还纳闷了，平时这些家属都凑那儿抽烟的，怎么都不去了？
邪门！
拳头砸肉，拳拳到位，打到最后两人分开，彼此各立一角，呼呼喘气，狠狠瞪着对方，脸上花里胡哨的，白袍也脏了。
***
宁言书比任何人都明白骨坏死意味着什么。有人做过调查，全国目前有八百万以上的骨坏死患者，其中，激素是导致骨坏死的首位原因，其次是酗酒，最后是外伤。
“念初才病了三年……”
她才病了三年就出现骨坏死，在宁言书看来，这是用药不当造成的！
她不懂这个，可他懂！他不会让谁能这么欺负她！
那个傻丫头，只怪自己运气不好，委屈得一个人躲起来哭，他开不了口，不敢跟她细说这里头的事，怕她接受不了。
他是见过的，那丫头乖得不得了，一天三顿按照医嘱吃药，早什么药几点吃她从来不忘，她那么小心地保护着自己，是求生，是想活得更久一些，陪他更久一些，可到头来，吃下去的救命药成了导致她骨坏死的毒药，无论是谁，都意难平。
从昨晚到现在，宁言书已经无数次地后悔过那些电话一响就抛下她的约会，也庆幸自己没有一错再错，提前离队回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沈书辞擦掉嘴角的血，看着如狼般想撕碎他的宁言书，知道他为何如此。
这人自己就是骨科大夫，见过比这残酷不知多少倍的事情，可为什么会如此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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