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后来回想,当时,在积水潭的小道上,宁言书是怎么跟她说的?
先前是劝的,她小人之心,还怕他抢了自己的包。
他那天说了好多话,虽然听着刺耳,但真是在劝的。
可她听不进,后来呢?
后来他就放她走了,那时候,他是不是对她怀着一份信任?相信她能看清事情的真相?
可惜她没做到,而真正做到问心无愧的那位大夫却被已经成为了一种职业的医闹们围在医院打了一顿。
那是医院,是那位大夫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
念初翻了个身,揪紧厚棉被,外头北风呼呼地吹,她的小床也吱吖作响,老虎趴在床脚,一只耳朵竖起来听声儿,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放心地看着念初。
念初干脆坐起来,脑子里全都是宁言书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当时,你应该听我的。”
她把老虎的脑袋往下压了压,自言自语:“他那人,我摸不清。”
一开始在东坡遇见,他投来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轻贱,后来在酒吧,无缘无故的,他给她挡了一回灾,然后是医院,她以为他那样的人不会关心任何事,可他板着一张脸去向妇人解释,第二天把她从报社拎了过去,和人打了一架,在一颗山楂树下劝说他的老师不要放弃这一切。
对她,应该是责备的,但面上不显,语气也平静,就事论事的态度,不针对她这人。
越是这样就越没法不去想。
念初叹了口气,两手撑着脸,漫漫长夜,她心中有愧,睡不着。
***
这边有个姑娘为自己的轻率自责不已,那边生活还在继续,人在庸碌之中辗转,靠的是心中的信念才能不倒。
虽然社里没要求,但念初继续跟进这件事,做得很低调,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夫人带着闺女无依无靠的,不知得了谁的提点,申请的不是一般医疗事故鉴定,而是医疗过错鉴定,听着就差俩字,里头的门道却很不同,前者由省医学会牵头,后者则交由司法鉴定机构,相比之下,后者给出的答案不会被任何因素所更改,更具公信力。
念初想起那天打人拉横幅的几个人,心里很气,有事说事,靠暴力手段和小聪明算什么本事?难道白的就能成黑的?
她现在和妇人说不了几句话,被人看住了,念初心里明白,这是为了分钱。而妇人上了这条船就由不得她了。念初是提着水果去的,走的时候被人堵住路,那几张脸笑着也显狰狞,说话恭敬但听着不是那么个意思:“记者大人,劳您跑这么一趟,但以后就甭费心了,大姐这儿我们照看着,要啥有啥,不缺,您忙您的。”
念初没吭声,越过人走了。
妇人住在积水潭附近非法小旅社里,楼里上上下下都是来治病的病友,看了报纸也都同情她,见了念初拉住,说:“姑娘,你就是那位大记者吧?你做了好事啊!你能再写点吗?娘俩太苦了。”
念初躁红了脸,脚不着地跑了。
她顺着人流走,站在医院门诊大楼外很茫然,冷风将她吹醒,她眼神好,小时候一盏小灯泡偷摸躲在被窝里看故事会也没把眼看坏,发现宁言书进了东边的住院大楼。
其实念初觉着,就算是近视三百度的人也能一眼在人群里瞧见他,大高个,干净的短发,白袍穿得好看,侧颜冷清自持,就是那么夺人眼球。她想了想,小跑跟上。
宁言书往骨科去,昨儿姥姥犯了老毛病,他早晨请了假没查房,在大院里伺候老人到这个点,见着好些了才赶回来,他新收了个小孩,天生的毛病,心里惦记着。
男人腿长,步伐又快,念初一双小短腿追不上,气喘喘地没赶上一趟电梯,撑在一旁想这人是不是当过兵啊?
这么一想还挺有道理,那背脊跟插了钢条一样直,从没见他驼背窝肩过,像是路边的小白杨。
念初搭下一趟电梯上去,病房里绕了一圈没找着人,还被护士拉住盘查,问她:“你找谁?哪个病房?”
最近风声紧,特别是在骨科出的事,所以大伙都谨慎,最恨那不明是非胡乱报道的八卦记者。念初一般不敢来这,心里有愧是一回事,真怕暴露了身份被揍一顿都是轻的,但今儿她特想找那人,想说点没啥用处的废话。
念初支支吾吾说找40床,护士也聪明,诈她:“是你爹啊?”
念初顺着:“嗳。”
那小护士立马变了脸:“你爹是个女的啊?”
念初心道不好,脚下抹油赶紧溜,骨科她来过几回,知道哪儿没人,双手一推开了楼梯间的门,然后停住了。
宁言书面对着她站着,跟前还有两男女,看着是夫妻,有些年纪了,不知遇到了什么事,顾不上整理自己,都蓬头垢面,男的指尖夹着烟,楼道里空气很差。
“我……”念初觉着自个儿站这儿挺唐突,想走。
宁言书一个眼神都不给,脸上看着挺严肃:“把烟掐了。”
男的哎了声,老老实实把烟头摁在地上,还用鞋碾了碾。
宁大夫看不惯:“捡起来。”
那两人跟宁大夫跟前乖得不行,女的拽了拽男的,男的立马把烟头捡起来,捏在手里没地方扔。念初脚尖点了点地板,心想他不避着她说话,那她就厚脸皮待着了。
南春碎碎念:
啊,因为某些原因本文名改成《宁医生的小娇妻》,封面真是很喜欢了。
巧了,我基友昨天开坑,在晋江连载新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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