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诚意,刘记者那天特地烫了头发化了妆,她今年三十八岁,毕业就在报社,后来跳槽到现在的单位,是编辑部的老资历,一直没结婚,念初在女厕所听人八卦过,说刘记者当初跳槽是因为和报社领导不干净,人家老婆发现后去单位大闹了一顿。
不管哪个地方,茶水间和女厕所都是小道消息聚集地,念初坐在马桶上听得津津有味。
打扮过的刘记者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带着摄像小哥走出去,人人夸她:“哎哟老刘啊今天这么漂亮要去见谁?”
社里按资排辈,刘记者年纪不大也能得“老刘”二字。
她一挽头发,笑道:“去去去,甭耽误我出任务。”
有好事的进来打听:“她去哪?”
格子间里人人探头瞧念初,附耳说了些话。当事人不在,小实习分量轻,好事的人当着面问念初:“气不气?”
念初不能让人抓把柄,吃了亏还得笑笑:“哪能啊。”
格子间里的同事和她说:“这事刘菊语干过不是一两回了,年年都有你这样刚出来的实习生着她的道,生气是应该的,快到手的东西半道被人截胡叫什么事,昨天哭了吧?我看你今天眼都肿的。”
念初一听,笑得更真:“我都听领导的,没什么生不生气,刘老师也是出于对采访质量的考虑,她出手肯定稳妥,我要学习的还很多。”
那两人没问出什么来一脸扫兴,不信念初的话,干脆拉张椅子坐下来继续说:“那齐总是个新贵,身边一块玩的都大有来头,怪不得老刘往上贴,她都这岁数了,还不得赶紧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你见过那齐总啊?”
“前两年我在东坡外面蹲新闻的时候见过一眼,那几个都不是一般人。”
“等等,我记一下,下个月的采访…”
“你可拉倒吧,那几位爷住部队大院,家里都是红背景,人家低调得很,不可能坐在那儿让你拍张照放封面上。”
念初坐在工位里,想到了宁言书。
***
时间过了一个月,期间宁言书被派去华迁开会,回来放了行李就去医院,他是在积水潭长大的,出生那年姥爷在当时坐诊的院子里亲手栽了一颗山楂树,山楂树前四年不结果,之后能一直产粮六七十年,姥爷说这叫厚积薄发,教他,做人做事也得这样。
多少年过去,那时的楼推倒重建,唯独留了那棵树,姥爷在的时候悉心伺候着,姥爷走了,宁言书担心树留不住,有空也拎着小水桶和剪子去照顾一番,山楂树争气,长得枝繁叶茂,每年秋天结好多果子,一到时候就能看见一群家长在医院工作的小崽子爬树摘果子,咬一口,差点没把乳牙酸掉了。
中医认为山楂能消积化滞、收敛止痢,宁言书脱了白袍当孩子王,他个儿高用不着爬树,伸手就是一把,得了小崽子们艳羡的小眼神,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和他讨山楂吃。
这回走得久,天越来越冷,他先去瞧瞧山楂树,像是去给姥爷点个卯,让他知道他回来了。然后往行政楼去。积水潭的院长一早等着宁言书,惯例了,定时得喊他来汇报思想汇报工作,宁言书也懂事,去哪儿都不空手回来,给老院长带了他爱吃的华迁特产。
老院长得了礼,又熨帖又骄傲,瞧瞧,这么好的小伙子哪里找!
宁言书站那儿:“您要是没事我先回,科里忙着呢。”
老院长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哎我这早餐还没吃你拎走,别搞出胃病,当大夫的得先照顾好自己。”
宁言书一点头,吸管利落戳上,一杯豆浆下肚,垫吧垫吧他那早得了慢性胃炎的胃。
到了科室,又拎出一袋东西放桌上,正在看杂志的科室大主任笑着摘了老花镜,知道是宁言书孝敬的,很有默契地揣自个怀里。
宁言书伸手捞过那本杂志,翻过来瞧了瞧封面,看着上头一本正经假斯文的那人就笑了。
吴主任有订书订报的习惯,他把特产搁好,捧着保温杯问:“认识的?”
宁言书点点头,翻开目录找到页码,长指一撩,准准地找到齐园的采访稿,略含下颚,细细看起来,大多都是无聊内容,小样可能装逼,台词一套套的,到尾巴宁言书随便扫了眼,发现采访人的名字不是之前那位。
吴主任没一点吃惊宁言书一个穷兮兮的骨科大夫能认识人家。吴主任是后来调任积水潭的,面试的时候一眼相中了这个看着斯斯文文的学生,张口要了,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半点没察觉他与别人有什么不同。这么过了好些年,吴主任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这小子深不可测。
那天顶楼病房来了位大人物,是多年的关节病,人不能带多,吴主任偏心就领了最心爱的学生上去,从进门寒暄到问诊都很正常,老院长笑眯眯地给领导介绍他的科研成果和手术范例,吴主任得了领导几句称赞,也不敢多打扰,正要准备出去,只听领导不悦地咳了声,吴主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身后一直安安静静的学生开口叫了一声爸。
吴主任只要没台,每晚七点新闻联播从不错过,又是个军事迷,喜欢研究些刀刀枪枪,在某个论坛上读过关于这位宁首长的一些事迹,将门虎子,家里往上三代都是当兵的,祖父、父亲都带兵打过仗,战功显赫。宁家在北方部队的根基很深,这位宁首长18岁当兵,从基层干起,后考入军事学院深造,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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