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苹忙不迭地赶回脑外科住院楼,不料寇正夕的病房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洁白平整的床单。
人呢?!她吓坏了。
她忐忑不安地打探消息,才知道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手术提前进行。经过她再三追问,护士告诉她,手术时间发生调整是常有的事情,别瞎想。而此刻,他已经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是的,真的是冰冷,温度过高会产生细菌,所以患者不仅要承受“开膛破腹的酷刑”,还要持续处在低温当中。这就是许多老年人不建议做手术的原因,身体真扛不住。
差苹不曾有过等候亲属手术的经历,寇正夕是第一人。她发现这种等待是一种非常恐怖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仿佛置身一座孤岛,孤岛被汹涌的海浪所包围,她一退再退,已是退不可退。脑中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越想越丧,越想越害怕。除了用眼泪赶走恐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小苹果?你不是去外地工作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她抬起一双慌张的泪眸。张孝生张导刚要问她眼睛怎么红成这样,只见她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挽住张孝生的整条手臂,贴在他的臂膀上失声痛哭。
“我好害怕,寇正夕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啊……”她还有好多真心话没有对他讲,真的好后悔。
张孝生是第一个发现寇正夕病情的人。说来讽刺,他这位强行与寇正夕套近乎的怪老头,竟然也是寇正夕唯一如实告知近况的人。或许正因为关系疏远,寇正夕才会没有顾虑。原本呢,张孝生也应该听完手术的事就算了,继续留在国外取景,但想到寇正夕的个性,实在放心不下,于是连夜归国,刚下飞机便赶赴医院。
寇正夕是他看中的男主角,不管寇正夕怎么想,他欣赏那小子。
“哎呀你们这些小女孩儿就是喜欢大惊小怪,不就是做个小手术吗?能有什么事儿啊?”他用浮夸的声调帮差苹缓解情绪。见她越发悲伤,他暗自叹息,又故作不满地发牢骚,道,“我还想着只有我一个人陪他,他一感动就答应给我当男主角了,没想到你也在。不是唯一,真没意思!”
差苹倚在这位长者的身边,寻求着微乎其微的安慰。
“他会死掉吗?不会吧,应该不会吧。”她除了呐呐自语,什么都听不进去。
张孝生不善于安慰别人,本想吼她几句让她振作起来,但她的样子看上去像在面临世界末日,让人不忍责骂。
他拍了拍她的脑瓜顶,柔声细气地说,“我打听过了,寇正夕的主刀医生在业界十分有名,你要相信医生的专业技术,更要相信寇正夕,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他还没有把你娶到手,他才不舍得翘辫子。”
“他如果真想娶我,那该有多好……”差苹望向红色的手术指示灯,怎么才过去1个多小时呢?她怎么感觉已经熬过一个世纪。
“对了!”张孝生莫名地打个响指,饶有兴趣地聊起往事,“说到妻子的问题,我忽然想到他写过的一封遗书!”
“遗书?”差苹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什么遗书,您快说清楚?”
“你应该知道寇正夕遇到空难的事情吧?”
“什么空难?我不知道啊!”差苹抓起发根摇头,他究竟有多少秘密。
既然开了头,张孝生也懒得再打马虎眼,何况可以让差苹从恐慌中暂时抽离,也算好事一桩。
就这样,张孝生把寇正夕19岁那年,在独自流浪期间的奇遇原原本本地告诉差苹。差苹听得一愣一愣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寇正夕真的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他先是遇到黑车司机杀人越货,所幸濒死关头遇到中东王子ala。ala人帅心善有点浪,强烈要求开飞机送他抵达目的地。但万万没想到的是,ala好心办坏事,害人又害己,第一次驾驶直升机没经验,螺旋桨撞上山体,导致两人险些落地成盒。他们坠落沙漠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很快面临脱水的问题,并且更糟糕的是,遭遇沙漠毒王响尾蛇。生命岌岌可危之际,竟然激发出寇正夕的原始野性。他一鼓作气,果断地反杀响尾蛇,并和ala喝了蛇血补充体力。
“再后来……”张孝生欲言又止。
“再后来得救了吗?”差苹沉浸在属于寇正夕的历险记当中,震惊之余也要感叹人类生命力的顽强,讲真电影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太扛造了!
“啊是,遇到沙漠越野队,得救了。”张孝生草草收尾。
差苹隐约感到,他似乎刻意跳过某段环节,追问道,“是这样吗?那他都得救了为什么还要写遗书呢?”
“哎呀说得口干舌燥啊。”张孝生东张西望,讲得太兴奋已然忘了避重就轻,寇正夕他们遇到越野队,领队是一位好色之女,救下他们的条件就是……
“都说到这儿,您就说完整嘛,如果有人给您讲故事讲一半,您也着急对不对?”差苹拍了拍他肩膀站起身,“别紧张,您先整理一下思绪。”话音未落,她径自走向自动贩卖机。
“……”张孝生望向手术室的方向,自顾自合理化道,“小子,我出卖你可都是为了小苹果,你肯定不能怪我,对吧?”
待差苹买饮料归来,她却没有缠着张孝生继续讲故事,而是站在手术室的大门前,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就这样,一动不动过去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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