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镜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皱巴巴的雪纺上又是脏污又是泪水，着实狼狈。
“听话，去换个病号服回来也行，我不会再赶你走了，嗯？”
顾北迁的口气终于不再严厉，语调温和，就和从前哄她一样。
她果然止住了哭泣，但是倔强的站在那里不动。沾着水光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可怜的像个担心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他的心更软了。
他转而面对一声不吭的龙盛，微蹙了下眉，沉沉说道：“南镜偶尔会任性，可不是全然的不明事理，龙少，你还是带她去休息，这里不用麻烦你们了。”
顾南镜没想到他也那么坚决，咬着牙不说话，摆明了不想配合。
事已至此，龙盛若是再坚持，倒显得他不近人情，忍不住自嘲一笑，眼神也多了几分玩味，“算了，顾总，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既然我无法入南镜的眼，没必要硬往上凑。”
他身为龙家的少主，不见得就低人一等。
顾家是很好的联姻对象，他对顾南镜也并不讨厌，甚至有些说不明的兴趣，可是活了二十件年，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还从没被这么看轻过，连着两次都被拒绝，他的傲气不是没有，自然不会非要强求。
正在僵持之际，房门忽然传来一阵节奏的“笃笃笃”声，几人不由自主看向门外。
一个男医生微微一笑，解释道：“我觉得顾总差不多该醒了，所以来碰碰运气，正好检查下伤势。”
他说完走了进来，至身房中才察觉到微妙的氛围，不知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总觉得为三个人的表情都很不对劲。
“微妙先出去吧，那就麻烦医生了。”顾南镜再坚持在任性也有限度，不会拿顾北迁的身体开玩笑，她给了龙盛一个眼色，率先走了出去。
走廊里没有人影，这一层只用了一间病房，还是特意为顾北迁准备的，十分清幽。
顾南镜眨了眨长睫，随后看向龙盛，眸子里满是坚决，“我想的很清楚，与其和你无痛无痒的过下去，不如就此算了，龙盛，我还是那句话，你人很好，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龙盛意外她的坚定，却没有羞恼，始终噙着温和的笑意，“我也还是那句话，随时欢迎你找我。”
完全是自愿当个绝世好备胎的姿态。
顾南镜什么都做不了，除了道歉，她不知不觉中，觉得亏欠龙盛太多了。
至于龙盛，他则是带着自己的考量，顾北迁如此重视她，看起来完全不像表现的那么冷漠，不管是包含什么情意，他都很好奇，当然不想放弃和顾家继续合作的诚意。
两人的谈话声不是很大，但是病房中的顾北迁一直透过门缝看着，他看到了顾南镜坚定的表情，还有龙盛惋惜的样子，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顾总？”
顾北迁愣神的时候，好像听到医生在叫他，等他转过头，果然发现医生不解的望着自己。他歉意笑了下，嗓音暗哑，“你说。”
“顾总，一会儿会有护士来给您打点滴，可以让家属照看，或者到了时间您自己按铃，护士回来给您拔针的。”
医生一边说明情况，一边在病历卡上记录情况。等他说完了，正好也记录完毕。
顾北迁点了点头，“多谢，我知道了。”
等医生一走，走廊里的两人说话的声音终于能听清了。
顾北迁忽然支起了耳朵，平生第一次听墙角，隐隐有丝紧张，说不出是期待还是什么。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仓促的答应了婚事，又单方面反悔，可是龙盛，要是我继续和你在一起，欺骗的不止是我自己，还有你和顾北迁。”
沉默了一会儿，顾南镜再次开口，逻辑非常清晰，更没有一丝犹豫。她不想继续错下去，哪怕无名无分的跟在顾北迁身边，她也愿意。
所以当龙盛真的这么问起时，她回答的很干脆，“是，我不后悔，即使我看着他结婚生子，甚至……甚至有了心爱的人，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是我最简单也最平凡的心愿。”
“龙盛，我真的抱歉。”
龙盛俊逸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他冷笑了一声，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她，“希望假以时日，你对你的坚持仍然甘之如饴。”
皮鞋声逐渐远去，只留下一道瘦弱的声影，狼狈不堪，却又一腔孤勇。
顾北迁的眸子，蓦地热了，他的唇干涩的厉害，估计破皮了，他勾唇微笑的时候，似乎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可是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么窃喜。
也许他根本没有自认的那么冷情，一旦和她相关，他再也保持镇定。
她一直是喜欢他的，他或许也对她有模糊的情感，只是一直被死死按住，告诉自己是不对的，主动选择去漠视去忽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你都听到了？”顾南镜转过身，隔着门板接触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愣了愣，随即她问了出来。
顾北迁垂下眸子，心跳有些快，故意岔开话题，“医生说我该打个点滴，麻烦你帮我跑一趟护士站。”
顾南镜不再迟疑，立即去找护士，打了点滴，然后又测体温，看起来正常，她去换了病号服，留在这里陪他。
总算安定下来了。
不过后半夜她一直没睡好。因为顾北迁时而昏睡，时而低烧，折腾了很久，天亮后才沉沉睡去。她的体力也用尽了，终于接受了护士的建议去休息，换顾家人来陪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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