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的大名府,少了些盛夏的暑气,却多了一丝肃杀之气。
许贯忠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人声鼎沸的街头,不觉抬头望向天空中那轮高悬的红日,联想起早过不惑之年的马大夫抓着牢柱嚎啕恸哭的那一幕,许贯忠心中的怒气不觉丝丝汇聚,形成一股涓流,融汇于丹田之中。若是此时有熟悉他的相识路过,一定会被这个平日里儒雅随和的年轻人脸上此时浮现而出那股杀气而震惊。
正好此时,蔡福和蔡庆两兄弟交了差事,去应一个相熟的酒局,蔡庆不比蔡福那矜重的性子,走在路上脚下生风,四顾而盼,忽然瞧见忿怒中的许贯忠,忙拉着兄长的那只掌刀的铁胳膊道:
“哥哥,此人不是刚从牢中出来的许贯忠?刚才还跟我有说有笑,多么潇洒的一个公子哥儿,怎地此时脸色如此吓人?”
蔡福见说也把脸转了过去,见果然是许贯忠无疑,蔡福又多望了两眼,开口道:“与咱们无关,莫要多管闲事!”
“我听人说,他老母得了一种难医的心疼病,咱大名府里,只有马大夫能治,现如今把大夫关在牢狱里,却不是绝了他的一线生机?”蔡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一个大夫,能惹着谁?偏要害了他的性命!这世道呵,怎得消停?”
“若是消停了,咱们哥俩吃甚么去?”见兄弟突然愤世嫉俗起来,蔡福觉得他立场有些偏颇,弟弟露出这个苗头可是不妙,当即出言扳正。
蔡庆呵呵一笑,摇头晃脑,也不争辩,只是回头看了看许贯忠,忽道:“这厮该不会铤而走险。来劫牢狱罢?”
蔡福低头想了想,设身处地道:“不会!马大夫明日就要押解出城,傻子都不会在今晚闹事!城里五七千官军,难道是摆设不成?还不如明日埋伏在小道上,只对付两个押送公人却不划算?”
蔡庆闻言一惊,道:“若真如此,那咱们要不要去提醒知府相公!”
见弟弟一惊一乍,蔡福叹了口气,把话掰明了道:“押送公人是甚么人?跟咱抢饭碗的!咱们替人消灾,做一笔收人家一两百贯好处。偏这厮们贱,三五十两做,一二十两也做,坏了规矩不说,还断了咱们财路。咱不踏上一脚,补他一刀就是好的,还给他们通风报信?脑子坏掉不成?”
蔡庆闻言,一拍大腿,默念道:“许贯忠啊许贯忠。你若还有些血性,就半路宰杀了那厮们,若是吃人抓了,关入大牢。老爷保证不为难你!”
许贯忠此时心神激愤,有失往日的冷静,根本没有注意到蔡家兄弟,只是信步由缰。也不问东西南北,不知不觉间,却已是走到人生知己的府上。许贯忠见状。不觉一叹。
门子识得这位燕青的老相识,连忙进门去请了燕青出来,燕青一见许贯忠心事重重的模样,关切道:“兄长何故如此?”
知己一句,胜过旁人的千言万语。许贯忠在心中感慨一声,知道此地不是说话处,开口对燕青道:“小乙,咱们多时不见,且寻个清净的地方,说些体己话儿!”
燕青这段时间一直在家中谨守未出,加之卢俊义久出未归,心中也是烦闷,闻言随即对门子道:“我出去一阵,如有急事,可去翠云楼寻我!”
“能有甚事,小乙哥只管去!”门子讨好的望着员外跟前的红人道。
燕青摆了摆手,跟许贯忠道了一声请,两人便往翠云楼而去,一进门,许贯忠吩咐伙计安排了一处靠窗的雅座,两人点了几个清雅的小菜,一壶酒,便打发伙计出去了。
燕青起身,给许贯忠将酒杯满上,旧话重提,道:“我记得今日约莫是兄长令堂用针之日,我观兄长此时眉心间一股青气乍起,未知祸福,可是有甚变故?”
许贯忠见说请燕青坐了,敬了他一回,方才道:“马大夫此时陷在牢狱之中,只因王太守有意要排遣他,不日便要发配广南,此番一去,估计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这位大夫于我家有救命大恩,我却不能眼睁睁看他送了。”
燕青吃了一惊,这段时日他足不出户,故而往来消息十分闭塞,闻言十分诧异道:“甚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今天一早,抓人到判决只用了一个上午,只待明日便发配出去,你说咱们这位王知府,原来也是个干练的官呐!”许贯忠讽刺道。
“马大夫是大名府内的闻人,王万苍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加害与他罢?”燕青失惊道,不觉直呼起王太守的名讳来。
许贯忠冷哼一声,把马大夫获罪的因由讲述出来,听得燕青火冒三丈,怒斥道:“早知如此,救这畜生一家作甚!无辜累我大名府里少了位头号名医!”
燕青连喝了三杯冷酒,这才压住心中无名业火,开口道:“兄长,马大夫这一遭难,令堂大人的病情该怎么办?”
“这个却在其次,我母亲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身体好了许多,此病虽未断根,也不至于立时就会复发。倒是马大夫与我家有救命大恩,此次飞来横祸,小弟不能袖手旁观。故而今次过来,也有向小乙辞行之意!”许贯忠起身抱拳道。
燕青是个百般伶俐的人,与许贯忠又是多少年的交情,此时听他说出这番话来,毫不吃惊,只是起身道:“我城里名医不少,兄长手上还有针谱,老夫人的病并非无治!马大夫的事情,咱们可以从长计议!兄长切不可将清白之身,便这般送了啊!”
“当日马大夫将针谱还回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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