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微亮的晨曦穿透蒙蒙的夜幕,点亮了拂晓前那段最为黑暗的时刻。在深邃渐白的天幕下,托着巨岛的八百里水泊早已被一条条划破水线的沉重船舶惊醒。直至初升的太阳she出第一道光芒,那鲜血般的殷红似在昭示黎明的诞生。
在熄灭的火把所散发出的渺渺清烟边上,喧闹了大半夜的金沙滩此时还持续着昨夜的热闹嘈杂。放眼望去,只见沙滩边上各se人等来去匆匆,如辛勤的蚂蚁般运送着此役的丰厚缴获。
留守头领朱贵此时正站在岸边一处高地上。远远向水泊里眺望。那种心chao澎湃与踟蹰惶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此时在他内心中产生着激烈的碰撞,直叫这个中年男子脸上流露出百感交集的复杂神se,在晨曦的烘托下,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之感。
望着湖面上两只飞翔的斑嘴鸭,旱地忽律朱贵的思绪也随之渐渐扩散。
数ri之前,有位旧时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来到李家道口酒店里,亲口对朱贵明言想要投奔大寨。闻言大喜的朱贵好酒好肉的款待了这位朋友,只因不巧本寨寨主刚遭雷击,此时还高卧在病榻之上。故而朱贵没有立刻将他引荐上山,只是实言告知寨主贵体有恙,请稍耐几ri。哪知这位朋友在朱贵酒店里好吃好住的待了两ri,窥得山寨种种内幕后,心中忽起波澜,只推说家里还有后事未曾料理,等打理完之后再来相投,便就此别过了。
朱贵自认这几天待客并无怠慢之处,食宿招待无不倾心尽力,闲时又陪他畅谈江湖,就是这位朋友忽问起山寨虚实,也是知无不言言此人视作聚义兄弟。
所以在这位朋友表明暂别之意时,朱贵也没有多想。好歹多年相交,也算是老相识了,当时还备了盘缠相送,只是殷勤嘱咐早ri归来。
哪知这位朋友归家之语不过只是与他虚与委蛇而已,转身就投了晁盖庄上。若仅是这般情形到也罢了,毕竟人各有志也说不得他甚么。关键是这人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梁山攻打西溪村时,恰逢其会的对晁盖泄了山寨的底,这般举动直把朱贵陷入了绝地!
随后晁盖在摸清梁山虚实后,毫无意外的起了觊觎之心。万幸寨主此役准备充分,又得西溪村村民大壮声势,这才吓退强敌,转危为安。但一想到郑钱回报时,所描述的昨夜那种惊心动魄的情景,朱贵心底涌出的种种追悔、懊恼、憎恨、愤怒之意叠加起来,就如山洪暴发般来得猛烈异常,直恨不得将那个不讲究的朋友生吞活剥了去。
韩伯龙啊,韩伯龙!你可坑死我了!
朱贵颇为难堪的吐出一口浊气,回首望向码头上繁忙的景象,只见堆积如山的粮草堆下,兴奋异常的喽啰们牵牛的牵牛,赶羊的赶羊,更多则是两人一组的搬抬着装满金银铜钱的木质钱箱。在颠簸过程中钱串银两碰撞时所发出十分悦耳的金属脆响声,感染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此时人人身上洋溢的欢快气息,反叫朱贵生出一种强烈的负罪感,笼罩着自己那副悔恨交加的热心肠。
“朱头领!到处寻你不到,不想却在此处看景儿,真是好兴致呐!”联袂而至的小头目郑钱、周直满脸笑容地朝他喊道。
朱贵回身苦笑道:“论年齿我只比两位痴长几岁,就如从前般喊一声大哥足矣。ri子还长,莫要生分!”
“那哪能行,哥哥如今贵为山寨头领,我等哪能还如从前一般?若叫寨主闻之,还不要骂我等不分尊卑?只是你们还别说,寨主现在不骂人了,反倒叫人还有些不适应哩!”周直笑道。
郑钱闻言笑骂一句,随即望向这位今夜留守的四当家,哪知朱贵叹了口气,并没接言。只见那张双拳骨脸之上满是愁思,两眼黯淡无光,只望着水面上那层薄薄雾气发呆。周直的玩笑话他也听进去了,可他此时哪有心情说笑?若说别人怕王伦骂,可他恨不得王伦此时就在面前,狠狠痛骂自己一顿,叫他心中也能好受一些。
郑钱发觉朱贵神se异常,忙问道:“朱大哥,可有甚么烦心之事?”
却听朱贵又是一声叹息,脸上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苦若药剂,直叫郑钱和周直两人看得心悸,却又迷惑莫名。
眼见两人神神,寻了个话题道,“寨主和两位头领此时也该回来了吧!”
“应该是快了,要不朱大哥先去歇息片刻,待寨主他们回来时,我等再来通报?”郑钱关切道。
周直在一旁也劝道,“朱头领在此处吹了一宿凉风,须得保重贵体啊!”
朱贵摇了摇头,他只想在此候着王伦归来,向今夜出征的三位头领当面请罪。
郑钱周直对视一眼,面对眼前这般情形,他俩显是束手无策,当下只好捡些喜事来说,只望能叫朱贵开颜。
便听周直开言道:“只可惜我没下山,不然也好见识见识哥哥们的威风!昨夜不单替李四报了大仇,只这一遭,运回山上的钱粮怕不够我山寨一年之用?多赖寨主谋虑深远,使出这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郑钱偷眼去瞧朱贵神情,见其微微展颜,心道此招有效,忙接言道:“岂止一石二鸟?寨主烧了田契,官府忙着侵占那保正家田地还来不及,哪里有jing力来惹我山寨?就是最后卖与晁盖的那番人情,才是真显寨主心胸!若晁保正这撮鸟今夜的丑事传扬出去,还不叫这截胡天王ri后在江湖上吃人耻笑?”
周直点头附和,叹道,“两位哥哥,你道巧么?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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