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羽所惊处在于,江湖中人因仇因利,以此种手段杀人虽属异端,倒也并非不可料想。只未敢轻信,市井命案,也能用此残厉手段。
杨青羽拨开韩生头顶百会穴处头发,果见一拇指大小血迹已凝痂成块,更有一小截细钉尾部赫然杵在当中。
方一介看到带血细钉,倒吸一口凉气,愠声质问许值:“仵作,如此明显致命伤,你为何也没验到?”
许值眼神一阵飘忽,未等应话,方一介怒骂道:“本官辖内如此丧心病狂,草菅人命,何其嚣张!”
缓了缓怒气,又问向沈末:“可有法子追拿凶手?”
见沈末不答话,正想再问,忽又想起已差人前往拿问杀害苏老汉的疑凶,也就打住了。
查验至此,杨、沈二人已明了,许值其人并非艺不专精,看不出死因,而是另有隐由,故意未作细查,初验也只是走过场罢了。
杨青羽问道:“仵作,苏锦娘之死,你怎么看?”
苏锦娘是被人从楣梁上取下,上吊自尽一说,几已是街知巷闻,而苏锦娘颈项处也确有明显勒痕。
满堂众人听几人就三条人命死因争讨,几乎将初验全盘推翻,自杀成了他杀,杀人凶手则变成了被杀之人,是非反复,变在一瞬。
一众中不乏有死者邻里,本还为三人之死扼腕痛惜,后听出苏老汉、韩岳二人或是被人杀害,愤懑之心陡起,还时出怨怼之语。又再惊诧于本该无可辩驳的苏锦娘之死恐会又另有因,嘈嘈低语的众人只听杨青羽这一句问出,堂内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数十只眼灼灼望来,许值倍感压迫,俯身细细看了半晌苏锦娘颈上的勒痕,又轻抬起僵直的头颈,看了看后颈和两侧耳后。
许值边看边解道:“死者脖颈上有两处勒痕,一阔一窄,一深一浅,阔深者,其痕为紫,窄浅者,其痕为白。若是自缢,死者当以系缚物单系十字,交至左右耳后,因而两侧耳后勒痕当呈深紫色。”
又抬手比量到苏锦娘脖颈处,继道:“若缢在喉上,则牙关紧闭,舌抵齿不出;倘若缢在喉下,则口微开,舌出齿外二三分。”
说到此处,许值又向沈末看了来。
沈末也不稍作迟疑,当即接过话道:“自缢之人,面上当有紫赤色。苏锦娘颈上有两处勒痕,颜色深的是致命伤,看勒痕宽窄,应该是用的白练一类...痕在喉下,而苏锦娘口紧闭,舌不出,面色微青,显而易见,她是被勒死的。”
“那另一处勒痕是...?”方一介紧追一问。
许值回道:“人死之后,血脉不行,如有勒痕,必呈白浅状。死者颈上细痕和两耳后勒痕均是白痕,以宽窄辨,应该是麻绳或草索所致。以在下之见,死者是被人先用白练或帛布勒杀,再移尸悬于房梁上,让人误以为苏氏是上吊自尽。”
今日初晨,杨青羽、沈末、元少修三人就案发地逐一勘验。韩岳抛尸处与苏老汉身亡处所获不多,惟在苏锦娘悬梁处,沈末发现其楣梁上尘土并无滚乱状,且只见一道清晰勒痕。再合与验尸所得,苏锦娘之死因、死状,已然明朗。
说话间,又拾起苏锦娘左手示与众人:“死者手背有擦伤,三指指甲呈撕裂状,应该是死者生前挣扎所致。”
方一介重重点了点头,恨声道:“好啊!莫不是那苟世仁要地、要人两不得,就杀人泄愤?”
又指着许值高声詈骂道:“大胆仵作,如此人命大案,为何初验时草草了事。要不是杨大人及时回来,这案子若被定下了,非但几人枉死,凶犯更会逍遥法外。许值,你该当何罪?”
许值吓得两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嚅了嚅嘴,没敢做声。
方一介拿过刚整理完的的验尸记录,交递给了杨青羽:“杨大人,若验尸记录无误,还是尽早定案。”
杨青羽会意,看了看方一介,把验尸记录扫过一眼,又递给了沈末,回道:“先回衙门,明日开堂!”
遣散了众人,又留了几名公差看守义庄,杨青羽、沈末、元少修、方一介四人打马往县衙走。
行到半道,杨青羽突然想起两日未见到王锦身影,问道:“县丞,怎么没看到王主簿?”
方一介:“王主簿本也要一道来的,后来听说新知县已经在赶来赴任的路上,他就代我前去迎迎。”
“新知县是哪里调任的?”杨青羽有些生疑。
方一介:“下官听说,是朝廷有人举荐,说此人年少有为,颇有干才。”
又走了一路,方一介突地道:“大人,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方一介一脸顾忌,杨青羽正色道:“你尽管说!”
方一介又犹豫了片刻,缓道:“前知县胡大人暴死于任上,大人可知道此事?”
杨青羽县官一职原是总兵李须所请,因无为官之念,所以对此地人事知之甚少,前知县胡勉其人,也仅听知府侯良枢提过一句而已。只是闻听此人治策安民,卓有政绩,也深得民意,又何以会无故暴死?方一介此时道出这桩旧事,也几可断定,胡勉之死,绝非寻常。
方一介自顾又道:“胡大人死后,知县之位,一空就是三年,要没有大人来这一遭,我看这位子还得空下去。”
虽未言明其中细况,方一介一番话也让杨、沈、元三人清楚知道,不论是岳州府还是这小小邑县,也不知藏了多少惊天秘密。
三人赶回时,已经入夜,杨青羽与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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