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安越听心就越凉,像是落了霜在上面,层层叠叠,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连艰难地说一个“是”字也做不到。
外公倒是自顾自地又继续起来:“他们说是师兄孩子,说是什么丧爹丧妈的孤儿,都是屁话,都是用来糊弄我们的障眼法,等明年你俩都成年了,谁知道路难会把继承权给谁。”
外公叹了口气。
“以安,你可千万别被骗了。”
待挂了电话,路以安捏着手机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下午,他也不记得自己哪天到底抽了多少杆烟,约莫是很多,因为桌上的烟灰缸已经装不下了,但他还是一个没忍住,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他其实不在意什么继承权,一点儿都不在意,如果那个人想要,他拱手让给他都行。
他只是特别怕……
怕那个老头子,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他。
等到那个孤儿来到路家那天,他原本不想去看的,但心里没由来还存着份希望,他听说这个孤儿是个女孩,还是个哑巴。如果真像外公所讲那样,那老头子也没道理会把继承权交给一个哑巴啊。
这样想着,他还是出了房间,走下楼梯。
谁知还没下完楼,便看见站在下面过道上的路难,路难身边还站着一个孩子,又瘦又矮,是个女孩。
那女孩垂着头,似乎是在哭,她声音又哑又轻,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路以安还是清楚地听到她是喊了声“爸爸”。
好一个感人的认亲场景。
路以安讽刺地想道,他突然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简直就是悲哀本哀啊。
这哪里是个哑巴。
恐怕说是哑巴,也是用来骗他的吧。
他在楼梯口站了好会儿,也没人注意到他,直到阮糖走上楼,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冷极了:“你就是阮糖?”
明明是问句,却透着笃定。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真恶心。”
自此,那些有意无意的针对,也从这里开始了。
以至于现在真相揭开,他看着蹲下来将那束白菊放在墓碑前的阮糖,明明该说些啥,他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还是阮糖站起身,对他道:“这是我父母的合墓,以前只有我妈妈在这儿的时候,我和我爸爸经常来的。”
她伸手抚了抚墓碑上的灰,看向墓碑的眼神极尽温柔,又慢慢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爸爸和你爸爸以前其实是师兄弟的。”
路以安心里一阵发堵,难受极了。
他哪会儿不知道……
他原本应该再清楚不过的。
阮糖继续道:“我听我爸爸讲过,他们从前都是孤儿,被那位好心的老先生一同收养,老先生见多识广,懂商能文,年轻时是有过一番作为的人,只是后来上了年纪,什么都不想要了,只取了一小块儿地,自己在家种菜养鱼,过着清闲日子。”
“老先生膝下无子,便将一身本事全交给了他们二人,我爸爸刚开始也是从商的,只是在我两岁那年我妈妈过世,他就没再创业,而是带着我满世界闯荡,想让我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
“他不想再与以前的生活有任何联系,只有在我妈妈和老先生忌日那天带着我前去祭拜,今年也是因为到了我妈妈的忌日,我爸怕赶不上,最后出了车祸,人没了。”
路以安听说过这场车祸,最初说收养阮糖,也是因为说她家里出了车祸。
他还听说,她当时也在车上。
只是后来再也没相信过罢了。
他满肚子的悔意,恍惚间下意识问道:“那你……那你没有事吧?”
阮糖却无所谓地笑了下:“我还活着,便是没事。”
路以安又说不出话来了。
阮糖却极为认真地看向他:“我听我爸爸说,虽然他和你爸爸一同长大,但要说关系却并算不上多亲密,多数时候就是对手,互相较劲,谁也不想输给谁。”
“所以你爸爸要是念着以前的情分来收养我,他大可以给我安排个住处然后资助我读书上学,没必要将我带回路家这样麻烦又多事,让整个圈子都知道他多了个养女。”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又笑了下:“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回路家吗?”
路以安摇了摇头。
阮糖道:“因为这样,我就必须是路家的一份子,一辈子得和你们栓在一条绳上,好好的念完高中,好好的读完大学,以后进路家的产业,好好的协助你,守好整个集团。”
“你不够懂事,便需要一个人来替你懂。”
雨比之前落得又大了些,有风刮过,把墓前的白菊吹倒了,阮糖连忙蹲下身将白菊重新扶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阵子起风的缘故,那些藏在她心底的委屈也被吹了出来,她忍住酸涩,站起身对路以安缓缓道。
“你的爸爸,早就在帮你铺路了。”
“你该珍惜才对。”
……
回去的路上,两人又是一路无言。
只是比起来时,路以安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趟回程的公交也依然挤得不行,路以安的新球鞋又是被踩了一脚又一脚,他没管。
侧过头刚好看见阮糖被人踩了一脚,她没什么表情,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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