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地方会凝雨?”
虽然身居地下深处,但降雨对于龙山人来说并不是一件稀罕事,而是一件讨厌事。
龙山七城处在不同的水平高度,但它们都具有宽阔拱起的特大型穹顶,以容纳鳞次栉比、密集设置的建筑群。以沈如松长大的锦屏区(城)而言,在约49平方公里的有效面积中,居住了大概4百万人,2082年的第十次人口普查显示的精准数字是412万7百零3人。若是以战前联盟首都天京来做个比较,锦屏区以相当于天京3‰的面积,容纳了天京13强的人口。
地下城的设计是一门浩大的学问,直至现在仍是高等学校建筑学所精研的首要问题。一个城区的穹顶要涵盖其下的人造太阳、昼夜模拟系统与广播、不断拔高的第四代复兴楼,信号洄游、电离辐射等等问题。为了解决上述问题,穹顶构型堪称千奇百怪,但最粗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依然是:尽量修大修高。
所以锦屏区的穹顶之高达到了400米,尽管飞行器严禁升空,但偶尔也能见到直升机飞掠。4百万人的生活生产所释放的水汽一直淤积于穹顶,某种程度也算是云雾了,到一定程度就会导致强降雨,在半小时降雨量50毫米,这对于毫无蓄水调节能力的地底街道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体验,通常来说,这种雨多半是酸雨。
但降雨并不会出现所有地下城里,下雨的前提起码是水汽充足,沈如松此时身处的地方,看上去几十年都未有人类活动迹象了,必须是大规模的生活生产活动才能积蓄出雨水。
这儿只是空寂的一座城。
“可能是咱们说话太大声了吧。”杨天眼珠子转了转,手拢喇叭喊道:
“喂!有人吗!”
“你妈的……”沈如松忙捂住这白痴的嘴。
“你是不是疯了,鬼知道下面有什么,急着投胎啊你!”
沈如松又狠狠拍了下杨天后脑勺,鄙薄道:“见鬼,真不知道你这个性格怎么通过的战斗兵筛选。”
“可能是教官都像班长你一样刚出考场就去嫖了吧。”杨天耸肩道。
“我……”
沈如松一时语塞,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什么来着?反正沈如松这会儿心情出奇地不赖,眼见着雨势渐大,他先是把步枪拉到胸前,撩高外套保住枪口再遮住脑袋。
雨势绵密,微光中,两人沿着隧道下行,锈迹斑斑的护栏和坍塌掩埋的候车站,即便在阴影中也依稀可见的红色标语,有面奇迹般还未损坏的拐角反光镜映射出了一丝辉芒。叫沈如松情不自禁想到几个月前出地表时的那段行军。
那时,他和高克明、邵钢这两死党聊得是前程、姑娘、家庭,热烈地想要建功立业,又不免离乡情怯,谁知时移世易,这才多久的功夫,他竟是沦落到了这般“回家”的路。
冰冷的雨打湿了沈如松的额发,湿哒哒地垂落到眉毛上,他忧伤地看向护栏外的无垠星空,他离家时看到地底的星辰,现在,他只看到了要吞噬他的深渊。
他不知道如何应对。
雨水逐渐淅沥,两人冻的哆嗦,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个挡雨处,他们没有燃料去烤干衣物。他们两穿着的确是防水冲锋外套,但这几天下来,内衣浸透了汗水血液,现在也不怕雨里有辐射了,抓着扔在路面上任水流冲洗。
体温丢失得太快了,两人只得相拥取暖,杨天牙齿冻的“咯咯”响也不忘继续碎嘴:“班……班长啊……你家里还有谁啊。”
这话问得多少不吉利,但转移注意力,沈如松攥拳咬牙,凶悍道:“啊……啊,我妈和我妹。”
“班长你妹多,多大了啊。”
沈如松自个儿蹦跳着,宁愿疼着胯也不想废话了:“关你屁事,这么喜欢问老子的事。”
“我有个姐姐。”杨天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冲锋衣披在身上,聊胜于无。
“有就有呗。”
杨天还想说话,但被沈如松竖指叫停了,两人勉强吃了点泡软的饼干,等雨停后接着出发。
隧道路面龟裂严重,横断面要他们跨步跳过,空气里一股雨后的潮湿清新感,闻之给人一振,又经过数小时的步行,二人寻到了四百米深度的升降井。
失望的是,升降井完全被堵死,两人看得住,这是用速干水泥从上往下浇灌的,似乎当年的工程兵撤走时,有意识地封闭了除主通行道外的一切进入途径。
在五百米深度的升降井同样如此,沈如松举着快要没电的腰灯,他望向山壁中开凿的原料输送带,若不是相距太远,他甚至想孤注一掷冲到那儿去砰砰运气。
这次没等杨天问“班长怎么办啊”,沈如松便开口道:
“走到最底,主支撑柱里的升降井堵不住的,这么多的隧道破坏光,这里就垮了,总有能走出去的道!”
“下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所以你他妈的不要再喊一嗓子了!”
“是是是,班长牛逼。”
……
地表,鹤山,琴湖下。
深邃的湖水下,钢蓝色的机甲破开层叠碎岩,背后留下一连串巨大的空泡。
湖水的温度保持在零度左右,“山文甲”式主战机甲的前灯射出的光束已是完全的荧绿色,意味着湖水的辐射浓度已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机甲肩后的散热甲片已闭合,它不需要额外加装螺旋桨或是涡扇来进行推进,机甲特殊设计的进气道正在反向运作,它无比强大的核心正在高速电解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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