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之被她吼得有些愣怔,毫无血色的唇瓣哆嗦几下,才微微开启,嘶哑地吐出了两个字:“伤口……”
伤口紧急包扎的时候,力度一定要适中,包扎过松止血无效,包扎过紧会造成远端缺血组织缺氧坏死。
他是担心助理不会把握力道,会弄出问题,所以裹好了前面大部分,才交给他的。
他想这么跟她说的。
可是她已经转过脸去,全身心都已经集中在了顾昀身上。
没有人听的话,他就不用再说了。
她那样用心地托着他的身体,断断续续却是柔声细语地说着“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不痛了”之类的话。
他知道对于顾昀,他是连羡慕的权利都没有的,可是这一刻,他真的很羡慕他。
因为他的肚子……特别地疼。
从昨晚到现在,时轻时重,却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的疼,那种沉坠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昏沉痛苦,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想自欺欺人,设想辛愿那些温柔的话也是说给他听的,毕竟句句都在他耳边,听得清清楚楚。
可她偏偏不停地念着顾昀的名字,硬生生地将他从自己的幻想中抽离。
他怔怔地看着他们,抬手用衣袖拭去额头的汗水,有一些还是无法避免地渗进了眼睛里,刺痛万分,引得鼻尖一阵难忍的酸涩。
—
顾昀被送到医院之后,没有多久就脱离了危险,医生说伤口虽然很深,但紧急处理得非常好,否则可能就麻烦了。
剧组的人都渐渐离去,田清虽然很想留下来,但碍于身份着实不宜久留。
辛愿走到了别的科室,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疲惫不堪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还是害怕。
再怎么说服自己已经不喜欢顾昀,还是害怕得灵魂都要出了窍。
他流出来的那些血,仿佛是从她心脏里流出来的一样,她真的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样惊心动魄过。
还好,已经没事了。
“小愿,你在这里啊。”
辛愿抬起头,看到唐砚之苍白却欣喜地笑着,一步一步地从走廊的另一头走向她,原本他的手是按在腹部上的,对上她视线的一刻,他立刻就放下去了。
辛愿又低下头,没有回应他。
唐砚之走到她身边坐下,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是不是吓到了?没事的,阿昀已经没事了。”
辛愿依旧低着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
唐砚之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一阵,才缓缓地收回来,放在椅背上,撑住自己有些虚软的身体。
辛愿低声问:“刚刚领导找你和覃明谈话了吗?”
唐砚之愣了一下,眼眸骤然一暖:“是的,但是没事的,没有什么事情,你不用……”
“我不是担心你。”
“啊…嗯。”
“我本来觉得,不管你被怎么指责,都是应得的,”辛愿百般克制才没让自己说出“活该”这个词语,“不过既然没事,我也应该祝贺一下你。”
唐砚之面色灰白,眼底也泛着死寂的灰色,轻轻地“嗯”了一声:“对不起。”
“你应该和顾昀说,”辛愿眼眸酸涩起来,“你要知道,如果你肯让他休息一下,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唐砚之依旧道着歉,没有任何一丝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本来就都是他的责任,是他的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害了顾昀,他也没有能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他真的,活该。
辛愿沉默了一阵,缓缓站起身:“唐砚之,我们离婚吧,就明天。”
离婚这个字眼,第一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像一把刀捅进他的心脏。
后来她反复地提起,这把刀就在在他心脏里,反复地深入又拔出。
可是现在听起来,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心脏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洞,那把刀,已经可以在那个鲜血淋漓的洞里自由地出入。
其实,也不是不痛了,是他已经习惯了。
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可以习惯的。
“好……明天,”他听到自己嘶哑颤抖得像老人一样的声音,“那我们…先…先回家吗?”
“不了,我不会再回去了,”辛愿仰头叹了口气,“你也得尽快把她接回家了,总得有人照顾你……话说,孩子多大了?”
“三个多月了……”唐砚之涩声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满眼渴求地看着她,“小愿,你要摸摸他吗?他…他有点大了,b超已经可以看到很清楚的轮廓……”
辛愿听着这样的话,觉得自己仿佛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
让她摸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他的三观果然是有问题。
正不敢置信地想着,她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他抓了起来,正朝他的小腹探去。
辛愿忍无可忍地挣脱开来,反手一巴掌就扇到了他瘦得颧骨微凸的脸庞上。
她心中积怨,下手不轻,他身子又弱,这一巴掌把他打得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可他刚刚站稳,竟然又固执地想来拉她的手,颤声哀求着她:“小愿,你摸摸他吧……一下就好……碰一下就好……”
辛愿听着这样荒谬的要求,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怒火与怨气终于爆发:“唐砚之,你真的够了,这样羞辱我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的,我不是要羞辱你,我,这是我,我……”
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你就要走了,你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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