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曦?”
时夫人侧目看时欢,“就……那位戏班子的班主?谈丫头认亲宴上来咱们府上唱过戏的?”
“就她。”时欢点头,虽不知容曦为何寻来,这样的节骨眼上,时欢并不愿见她,吩咐管家,“同她说,今日不便见客。”
管家从手中捧出一张已经发黄的纸张,许是年代有些久那张纸起了毛边,上面字迹有些乱,但一手簪花小楷,的确是时欢自己的字迹。纸上写着的,也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华帏香。
太和郡画舫之上,她便已经闻到了并未售出面世的华帏香,因为不知深浅,她自始至终没有贸然问过容曦,没想到,今次容曦为了见上这一面,竟是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容曦那日在时家后花园说的话,令时欢总有些介意。只是……却又不能全然信任。容曦那人,身上的谜团太重了……她沉吟片刻,才道,“既如此,请她进来吧。”
说着,将手中已经剥了壳的瓜子仁递到时夫人手中,起身拍了拍腿上沾了瓜子壳的毯子,吩咐片羽,“去把……炉子上的药,端来吧。”
做戏要做全套。
……
容曦跟着管家兜兜转转到了时欢的院子,站在门口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她……大小姐身体如何了?”
管家半转了身子,低着的眉眼不经意间瞥了瞥对方,见对方问地小心翼翼的样子,才笑了笑,道,“劳您记挂。身子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惊吓,精神上有些缓不过来……”
“您也知道,咱们太傅最是紧张这个宝贝孙女儿,才吩咐了闭门谢客。”
那女子点点头,文质彬彬的样子,“是妾身叨扰了……听了街上那些说法,实在有些担心。不亲眼看一眼,实在……实在不放心。”
上了年纪的女子,周身风韵正好。看起来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周身气度融进了骨血里,一身风华。
管家这些年,见了许多的世家夫人,自认这位气质已是上乘,只做一个戏班子的班主,委屈了。
领着人进了门,送到了门口,管家没有进去,交给了正端着药碗出来的片羽,“片羽姑娘,这位便是容班主。”
容曦含笑致意,目光不动声色落在那药碗上,药味比之院中明显了许多,的确是安神的良药。她表情轻松了许多,低声问道,“大小姐可醒了?”
“容夫人……”
声音不大,有些有气无力的。容曦容色一变,再也顾不得许多,撩了帘子就进了里间,“您……您出门怎么也不多带两个侍卫呢?这帝都看似安全,实则水深而浊,可得小心些。”
那样的眼神……骗不了人。
从第一次见面,到之后的几次相遇,不管是画舫上的妈妈,还是戏班子的班主,不管是面对世家二代少爷,还是面对一品诰命夫人,她都能把握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让人觉得格外舒适的度。
容曦的身上,有一种从容,旁人学不来。
但今日,不一样。她骨子里的从容尽失,说话间连瞳孔都在颤抖,那是……真的担心。
到地这一刻,时欢是真的确定,容曦,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彼时这个女子站在后花园说的话,还在耳畔,她说,“妾身是个商人,唯利是图的商人。但若说这世间能有一人令妾身违背了唯利是图的底线,那就只有大小姐了。”
“容曦。”她唤,支着身子想要起身。
容曦一步上前,扶着她靠着软枕,“您要说什么直言便是,您虽只是受了惊,但神思受伤最是难以医治,药石疗效微弱,您歇着便好……”
时欢目光灼灼看向容曦,“容曦,我们见过的,对吗?告诉我……那张纸,你从何而来。”
扶着软枕的手一顿,容曦整个人似乎有些不大明显的失落和颓意,但做回床边的椅子上,敛着眉眼搅着帕子,低喃,“您……到底是忘了,对吗?是啊,在太和郡的时候,妾身就觉得您应该是忘了的……”
“不过想来也是,您最是心善。类似的事情,您定是做了许多,又如何会心心念念着这一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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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容曦。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小时候乳娘唤我,阿蛮。
我是容家还未入族谱的孤女,容家后人,也是唯一一个。
容家也曾有过显赫辉煌的过去,容老爷子也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文坛大儒,谁知……牵涉了文字狱。整个家族,上百口人,一夕之间覆灭。
彼时我只是一个三岁的幼儿。
那一日,日色正好,我吵着闹着要吃街头一家糯米糕,母亲拗不过,便吩咐乳娘陪着我去买。难得出府,我软硬兼施、撒娇打滚耍赖,无所不用,乳娘只得依我,在街上转到了天黑才回去。
谁知……看到的,只余漫天火光。自此,“火”,成了我这一生里,最深的梦魇。
容家女儿,长到五岁方能正式取名入族谱,彼时我还没有名字,官家自然也不会记得,荣家还有我这样一个后人。
我和乳娘相依为命,乳娘唤我阿蛮,却不允许我唤她母亲,只能叫,姨。我们远遁帝都,一年内辗转了许多地方,最终来到太和郡。乳娘靠给富贵人家洗衣裳赚钱糊口的银钱,却在我七岁那年的冬天,因为犯了错,被主人家活活抽了三十鞭子,最后……不治而亡。
我没有银钱安葬她。
于是卖身葬母。
生前,她秉着主仆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肯受这一句母亲,死后,却总该有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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