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洪长福一再的坚持,谢文昌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略一沉吟,他才道:“移居海外,寄人篱下,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是生计所迫,谁愿意背井离乡?洪世叔不妨问问洪家子弟,看看有多少人愿意下南洋?
再则,钱的问题,洪世叔的说法也太过片面,若是月港能够开海,咱们在月港的地产店铺作坊皆能保住,若是移居海外,这一切都将荡然无存,这个损失有多大,想来洪世叔叔心里也清楚。”
微微一顿,他才盯着洪长福道:“洪世叔这是极力反对月港开海?”
这话洪长福哪里敢乱表态,洪家的势力本就逊于谢、严两家,他可不想被两家联手打压,当下他便道:“不是说反对月港开海,如今月港开海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这些都不清楚,谈不上反对,支持。月港情形复杂,开海之后会引起什么变化?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事情,咱们自然要考虑周全一些。
对月港而言,开海有好有坏,对那些参与海贸的官员缙绅而言,也是如此,他们的反对力度会有多大?对月港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些咱们都该仔细考虑。
胡知县是西北人,来漳州才多长时间?他既不清楚月港的具体情形,也不清楚沿海的情形,就敢妄言有六成把握让月港开海,咱大明从无开海的先例,月港开海能有多大的可能?月港能有今日这番局面,实属不易,咱们可不能让胡知县拿月港去博政绩。”
“话可不能如此说。”谢文昌当即便驳斥道:“胡知县说的很明白,上疏奏请开海之前会与咱们商议,若是把握不大,咱们不同意便是,胡知县有船队,他岂会不顾及?”微微一顿,他便道:“开海之事,事关重大,咱们也无须在此争论,回月港召集各家公议吧。”
听的这话,严力微微点了点头,道:“说的是,公议吧。”
洪长福心里却是暗自腹诽,洪家势力最弱,公议是什么结果,那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但他也不敢反对公议,当下便默默的的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回到月港,谢文昌立刻在谢家别院召集三家管事的长辈以及在月港有影响力的各家家主商议,月港开海的话题一经抛出,立刻便引起激烈的争论,几个时辰之后,才初步定下来,支持月港开海,但在上疏奏请开海之前,必须严守消息,以免开海的消息泄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明知是这个结果,但听闻谢文昌宣布公议的决定,洪长福仍是有些闷闷不乐,回到自家宅院,他便令人唤来三弟洪长盛,将在漳州建胡万里的情形以及公议的情形说了一遍,说完,他才轻叹了一声,道:“三弟,月港开海,咱们可就一丁点机会也没有了。”
默然半晌,洪长盛才斟酌着道:“大明百余年来,未有开海之先例,月港开海,这可能微乎其微,大哥无须担忧。”说着他瞟了门口一眼,见没有丫鬟小厮,他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哥,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若是将月港意图开海的消息散播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洪长福白了自己这个秀才三弟一眼,道:“开海对月港而言,还是有极大的好处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赞成,这消息传扬开去,不过是增加了开海的难度而已,对谢家可没什么损害,反倒会让谢家赢的人心。”
洪长盛微微笑了笑,道:“大哥如此想可就错了,月港开海,损失最大的是谁?”
那自然是福建、南京那些个有船队的官员,想到这里,他疑惑的道:“三弟是说,与那些官员联手?”
“若能联手自然更好,不过,咱们并不熟悉那些个官员,联手之事,言之过早。”洪长盛不急不缓的说道:“月港如此繁荣,最受益者并非是咱们月港这几家,咱们虽然赚钱,却也担着天大的风险,那些个有船队的官员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他们不仅收月港的孝敬,船队进出月港亦无须交高额的转运费,既赚取暴利,又不担一丁点风险。
月港开海,既断绝了他们的孝敬,又削减了他们的利润,他们岂肯听之任之?将胡知县有六成把握让月港开海的消息以及月港上下支持开海的消息一块散播出去,他们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然会对胡知县和月港施加压力。”
不说其他的,仅是来自福建、南京官员的威胁,便能让谢文昌焦头烂额,若是再乘机煽风点火,月港的局面说不定就会为之一变。”
洪长福瞥了他一眼,默然半晌才开口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三弟想过没有,开海是何等大事,一旦消息散播出去,必然人人关心,如今月港漳州云集四方商贾,消息一扩散出去,传到广东江浙,则极可能为月港带来灭顶之灾,这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洪长盛匆促之前到真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后果,当下他便笑道:“思虑不周,倒是让大哥见笑了,既是不能散播,给福建官员投书如何?”
洪长福微微摇了摇头,道:“开海之事,实是有些异想天开,即便投书,亦未必有人会信。”顿了一顿,他才接着道:“官场上的事情咱们不懂,瞧那胡知县似是信心十足,这事也不能把防,给官员投书实是舍近求远,免除转运费的船队你应该知道一些吧,安排几个机灵点的,将消息透露给那些船上的财副、总管。”
“大哥这法子高明。”洪长盛奉承了一句,才道:“这几日正是东洋海贸旺季,我明日就安排人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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