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无功。
忽然,咯吱一声,殿门被打开。
是银龙卫的那两个侍卫,他们看了一眼韩来,眉头一皱。
这人浑身含着恨。
左内监从外头走了进来,瞧见眼底血红的韩来也是一愣,整个偏殿里都充斥着浓烈的不安感,上前两步,躬身道:“郎君,老奴安排车轿送您回府,圣人的意思是,还望郎君您以后谨言慎行,这是御前。”
韩来此刻的情绪是平静,不,是死寂。
“我知道了。”
他这一张口,嗓中只有气声。
左内监暗惊,引着他离开。
马车缓缓的回到了将军府,一早得到消息的罗清逸和宋端正等在门口,前者见马车停下,立刻就要上前,却被宋端拦住。
罗清逸挑眉,识趣儿的往后让了让。
“公子。”
宋端走过去,车帘撩开,韩来从头缓缓的下来,瞧见他如此落魄,宋端心脏像是缠满了荆棘,忙瞥眼嘱咐道:“更衣沐浴,准备饭食。”
罗清逸忙道:“是。”
“不必了。”
谁知韩来摆了摆手,此刻心力交瘁四字就写在了他的脸上,也不顾身边的罗清逸,拉起宋端的手,无声的往府内走去。
这样的举动,让周围路过的行人也纷纷侧目。
罗清逸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进去,又往后看了一眼,说道:“有劳。”
赶车的侍卫微微颔首,驱车离开。
韩来拉着宋端一路到了书房,刚一进去,身形一软便向前倒去,宋端低呼着将他拦在怀里,皱眉道:“公子?”
韩来目光有些迷离,片刻才恢复精神,说道:“宋端。”
那人忙点头:“下臣在。”
韩来痛楚的摇摇头。
宋端迟疑两秒,懂了他的心思,又道:“我在。”
韩来微微撑起身,反将她抱在怀中,身上有血的腥涩味道冲进宋端的鼻腔,而她听那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会一直在吗?”
宋端不曾思考:“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韩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脸上并没有露出欣慰的表情,由宋端扶着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桌案前坐下,摊开空折。
宋端见状,伸手按在那折子上头,阻止了韩来的落笔。
“公子这两日已经连上九道折子了。”
她道:“圣人若有意,一道折子足矣。”
韩来心里明白,但他执意要这么做,将宋端的手拿开,他的状态实在是有些不好,拿起毛笔后手竟然不自觉的颤抖。
“张炳文弹劾的折子圣人肯看,也必定过目了我的奏折。”韩来道,“即便圣人不作为,可是我的一言一句他尽数知情,这就够了,他迟迟不肯上朝或是面见我等,不肯发作,无非是在为匡王考虑,而软禁我,恰恰说明他也痛恨元白的死,我就要是他这样,奏折越泣血,他便更痛苦。”
宋端微张了张嘴,似乎明白了韩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来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元白已经过身,棋盘上已经是死局,我不能翻盘,只能输的少一些,否则圣人一旦立匡王为太子,对于咱们来说,杀身之祸也不远了,圣人对元白的死多不舍一分,咱们便更安全一些。”
宋端闻言,心中疲惫。
韩来这人,如此悲痛的时候,也不忘了给其余党羽铺垫后路。
看着他在奏折上奋笔疾书,宋端没在言语。
又是三本折子写下去,韩来大汗淋漓,满脸惨白,停下了手,将毛笔摔在旁边,溅的桌案上满是黑渍。
“那尊青玉观音。”
韩来微微闭眼,将头仰靠过去:“有问题。”再睁开,“可是元白死的那晚,等咱们赶去祈福堂的时候,那尊有损的观音像已经不见了。”
“三殿下的尸身并没有皮外伤。”
宋端也思忖道:“可是圣人已经派人将殿下的尸首带回宫里,就算是要验尸……咱们也无从下手啊。”
“圣人已经知道元白的死因了。”
韩来说道。
是了。
宋端明白。
“他是要保匡王。”她道。
“这才是最无力之处啊。”
韩来扶额,那双眸子遮挡在纤长的手指下,是如此的聚精会神,他的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自己是川王党最后,也是最大的拥趸,只要圣人没有对自己下手,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即便余地再小,也是生机。
“端午。”
韩来冷静道。
宋端轻应。
那人抬起头来,语气那样的严肃和决绝:“若真有一日,这靖安城再也看不到日头,我希望你能和青凤……”
“公子累了。”
宋端果断说。
韩来略微怔住,失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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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宝儿瞧着吴玹坐在绣绷前出神,整整两日了,吴玹水米不进,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不忍心她如此,上前劝道:“您好歹吃口东西。”
吴玹充耳不闻。
宝儿哽咽的跪在她面前,举着手里的粥碗:“夫人,就当宝儿求您了。”
相儿在一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扑通的跪了下来。
“夫人。”他撑着膝盖,往前探了探身子,“殿下已经去了,这偌大的王府还需要有人主持,您要是也倒下了,奴们可就真的没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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