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千百道目光都集中在孟神通身上,孟神通神色木然,从外表看来,倒不像刚才的那样发怒、可怕,痛禅上人和曹锦儿等人,也就是因为希望他能念在骨肉之情,故此才对他有所期待。
哪知孟神通此时正是伤心到了极点,所以表面看来,反而显得异常的沉静,一点怒气都瞧不出来。但见他沉默了好一会子,忽地爆出惊天动地般的狂笑之声,震得各派弟子耳鼓都嗡嗡作响,功力较低的竟然晕倒地上,狂笑之后,孟神通扯着头发叫道:“好呀,枉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仅有一点骨肉,你、你竟要迫你的父亲屈辱求饶,胳膊不向内弯!我孟某纵使是造了如天罪孽,也不该受此报应!”
谷之华平心静气说道:“你答应这三件事情,我也答应你一件事情,不管你过去的罪孽,我愿意重新认你做父亲,在你退出武林之后,咱们两父女拣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下来,我终日陪伴着你,永享天伦之乐,绝不分开,爹爹,你愿意么?”
孟神通刚才正像一个疯狂的野兽,但谷之华的这番话,却像最高明的驯兽师手中的鞭子,登时令得孟神通平静下来,也像他女儿一样,眼眶中满是泪水!
面前站着的是他唯一的骨肉之亲,他想起了去世的爱妻,想起了过去多年,别人所不知道的,他内心的寂寞,女儿愿意侍奉他的终生,与他一同逍遥世外,这不正是自己的愿望?难道还不值得为此而牺牲武林霸主的尊荣?这时他一片惘然,思如潮涌,几乎就要冲口说道:“好,女儿,我依从你,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别人的话!”但话到口边,他却又没有勇气说下去,但见他眼光闪烁不定,唉,谁知道他在想的什么!
谷之华目不转睛地望着孟神通,她这次出来调解,一线的希望,就是在于孟神通能为父女之情所感动,只见孟神通的面色越来越显得慈和,谷之华几乎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想道:“若是他肯接受调解,这一场的武林浩劫就可以避免了。我也就要伴他过这一生了。嗯,别人将会怎么想呢?”她知道本派与孟神通仇深似海,即算经过调解,但仇恨之心总不会就此冰销,自己复认本派的大仇人为父,等于自绝师门,纵然自己是一片苦心,只怕掌门师姐也绝难谅解。也即是说自己重返师门的心愿,将永无实现之期!
她脑海中又突然出现了金世遗的影子,四年前的今日,她被师姐逐出门墙,金世遗送她下山时开解她的那几句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几句话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莲出污泥,凤生幽谷,他是他,你是你,有何相干,何需烦恼?”想不到今日为了挽救这场浩劫,自己却可能与他“清浊合流”,“嗯,要是金世遗知道了,他又将怎么样看待我呢?”她也曾经听到过金世遗的死讯,不过,她是武林中唯一对这个消息不肯轻信的人。
但这些思虑,不过像淡云遮盖着炽燃的太阳,她有一颗炽热的心,甘愿委屈自己,舍己救人的心,一方面是要将自己的父亲从罪孽的深渊中救出来,一方面也是要将掌门姐师从死门关上救出来,那么一切非议,甚至是金世遗的非议也算不得什么了,她心中暗道:“但求我心之所安,知我罪我,都由他吧!”
可惜的是,尽管谷之华甘愿委屈自己,舍己救人,她的目的仍是不能达到。就在她刚以为有成功的希望之时,孟神通神色忽然一变,淡淡说道:“你所说的这三件事情,我一件都不能办到!”
父女之情,终于敌不过称霸武林的野心,更确切地说,是他极度的骄傲,令他在一再踌躇之后,终于下了决心,他不能在胜利即将到手之际,反而向自己所看不起的敌人屈膝求饶,“何况,我冒了性命之险,历尽万苦千辛,求得这部武功秘笈,为的什么?”思念及此,心意立决!
这刹那间,谷之华一切都绝望了,孟神通的声音虽然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慈和,但对于她却不啻是焦雷轰顶,登时只觉地转天旋,摇摇欲坠。
孟神通笑道:“傻孩子,你有一个天下无敌的父亲不更好么?”轻轻推开了她,又向曹锦儿那方走去,每走一步,杀气便添一分,可是,他刚走得三四步,谷之华又追上来。
孟神通一皱眉头,还未说话,只听得“刷”的一声,谷之华已把霜华宝剑拔了出来,孟神通冷冷说道:“你要与我为敌么?”话犹未了,陡然间只见谷之华倒转青锋,一剑就向自己的胸口戳去。
曹锦儿“啊呀”一声,叫将出来,几乎就在同一时候,紧接着只听得“当”的一声,一道青光,腾空飞起,谷之华宝剑脱手,倒下地来,孟神通跨步向前,双手一齐向她抓下!
然而也就在这同一时候,孟神通忽觉两股大力,一齐攻来,原来是痛禅上人和金光大师,他们是在孟神通和女儿说话的当儿,前来保护曹锦儿的,这时见谷之华突然倒地,两位大师不约而同,一齐出手。
孟神通左掌接痛禅上人,右掌接金光大师,闷雷似的“蓬,蓬!”两声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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