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流云投射下的暗影,从池畔的那一头,不知不觉移到了田埂的这一头。
捉迷藏是知花最喜欢的游戏。
和他玩捉迷藏,永远不用担心他找不到自己。
他总是很有耐心的,用手拨开一片一片粗壮的大叶子,在芭蕉林中一点一点地寻找,两个人的身上总是染了芭蕉生涩的清甜气息。
渐渐地,这个游戏对知花来说,从单纯的快乐,变成了某种细微期待的寄托。
她喜欢他找到自己的一瞬间。
那个俊美的男子,不知会从哪片芭蕉叶后突然现身出来,然后指着她大叫:“抓住了!”
“抓住了!”
男子拨开一片芭蕉叶,小孩子似的指着知花。
知花夸张地叫起来,转身要跑。
“哈哈!我不管!这次不算的!”
“喂!不许赖皮!”男子笑着追过来,抓住知花的胳膊。
也许是带有某种程度的故意,也许只是一不小心力气用大了,总之知花顺着那股力道跌进他的怀里。
清甜生涩的芭蕉香,像席卷了整个天地的风,突然狂猛地刮起来,将心底沉淀的什么东西吹得乱七八糟。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知花听得见男子突然变得不规律的心跳声。
“……你长大了。”
男子突然松开手,像碰到一块烧红的烙铁似的。
“我……你说什么呀?”知花皱起眉头,脸红通通的。她还没长大,只有十五岁而已。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
“你不应该再找我了。”
“你生我气了吗……我……我不会再赖皮啦!”知花察觉到那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旋,但是仍然天真地希望着一切如常。
“不要再来了,听话。”男子伸出一只手,想摸摸知花的脸,却僵在了半空。
他转过身,不顾知花的叫喊,飞跑起来,消失在重叠的芭蕉林中。
倔强极了的知花,无法接受这么不明不白的理由,只是每天仍然像往常一样等在那片芭蕉林边上。
从早等到晚。
寂寞的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刮过,刮走了一天又一天的时光。
这一天,夕阳的最后一丝光消失在天际。
这一天的等待也到头了,明天继续。
知花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往家走。
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知花惊喜地回过头。
但却不是他,是村里的一个酒鬼,按着知花的肩膀,醉醺醺地笑着。
知花厌恶地拨开他的手,酒鬼却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借着酒劲调笑起来。知花想跑,被他抓住了。
心里慌极了,忘了叫喊,只倔强地咬着嘴唇拼命地和酒鬼撕扯着。
一片浓重的绝望慢慢染上心头。
咚地一声,酒鬼脑后突然挨了一记重拳,晕乎乎地倒在地上。
那个男子正铁青着脸站在知花面前,一双漂亮的眼睛几乎要被怒火烧穿了。
“知花!你怎么不听话!”
“你每天都在林子里守着我,对吗……”固执的少女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
“不许来找我,这是为你好!”
“我就来!”知花倔强地凑上去,赌气的小孩子一样恶狠狠地瞪着他,气势凶猛得很。“我就来!我就来!……呜……”
男子阴沉着脸瞪了她半晌,突然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会后悔的。”
这么说着,却上前一步把自顾自哭泣着的少女紧紧拥进怀里。
有一股奇妙的热力从他的身体传递过来,像一枚小小的火种,融进血脉中,随着血液的流淌化进心脏里,和知花的生命一同呼吸着。
知花揽住他的脖子,夜幕下清丽的月华星辉在她眼中幻化成一片银色的迷幻。
“我会保护你,不论发生什么事。”
知花从芭蕉林中出来时,夜已深了。
村民们聚集在离芭蕉林不远的地方,呼喊着她的名字。
看见她从芭蕉林中走出来,人们都变了脸色。知花的家人更是脸色铁青,忙不迭地将她抓回家去。
知花能听见人们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每一个人都用看妖怪的眼光看着她。
回了家,知花被软禁了。
外出做活的家人们,每天离家之前都把门在外面闩上。
知花隔着窗子茫然地看着外面一片片金黄色的田地,指甲划过玻璃,发出吱吱的刺耳声音。
三个月过去了,知花发现自己怀孕了。
是意料之中的,也是自愿的。
家人们没有过多的追问,他们只是终日铁青着脸,愤懑又惊恐地看着知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他们经常背着知花偷偷商量什么。
又半年过去了,正值盛夏时节。
这几天知花的家人一直在熬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孩子一生下来,就给他喝这个。”
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这么说。
三天后,知花生下了一个孩子。
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和普通婴孩无异,只除了,他嘴里两根尖尖的獠牙。
产婆惊恐地尖叫起来,奔出屋外。
知花的家人们端着药汤冲进来,要灌进那个孩子的嘴里。
“不——!”知花不知哪来的力气,忍着痛拼了命抱着孩子逃出门外。
外面,是愤怒的村民们,他们举着火把和锄头,大声地叫嚷着。
“知花生下的是鬼孩!”
“会给整个村子带来灾难的!”
“杀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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