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虞生炙再度回到广陵,这里风月依旧。
车水马龙,莺歌燕舞,已不见昔日战火下的满目疮痍,繁荣而复有生机。虞生炙从马车内向外看去,看着那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广陵城在那三月的阳光下,恍惚间竟又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主人,我们是却别苑还是去行宫?”
蒋青阳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虞生炙宛若如梦初醒,放下车帘,只当没瞧见他眼底的希冀,悠悠开口道:“听说圣上给我在广陵新赐了座府邸,自然得去看看究竟长什么样。”
虞生炙口中的圣上当然不是景安帝了。
当年燕宸曦与虞玦成亲后没多久,景安帝便以龙体抱恙为由在后宫修养,次年春,正式禅位为太上皇,燕宸曦登基,年号元懿。
元、懿二字皆有初始之意,意味着前尘往事,恩怨过往皆如云烟,一切重新开始。
而虞生炙现在的身份不同于往日,景安帝……现在应该称之为太上皇了,禅位之前,颁发的最后一道旨意,便就是将昔年广陵一役的真相告知于四海。
这一切都是燕宸曦的意思,纵使虞生炙不在意什么名垂青史的,但燕宸曦始终记得当初答应虞玦的话,要还虞生炙一个公道。
所以,景安帝禅位之前,颁下一道圣旨为虞生炙昭雪正名,并封虞生炙为广陵王,在广陵修建了一座王府。只是虞生炙对广陵这个地方始终有心结,这些年并未曾踏足过一步。
今年据说燕宸曦在广陵修建的行宫竣工,带着妻儿南下南巡,虞生炙这才不情愿的从长虞山出来赶到广陵。
这一路走来,倒听说了不少关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帝后成亲三四载依旧恩爱如初、还有小皇子聪慧伶俐三岁能诗会武,得太傅称赞等言。
虞生炙心情听的十分舒畅,更加想念小家伙了,哪怕年前他才从上京回长虞山,去岁秋天的时候小家伙还在长虞山住了几个月,将长虞山闹的鸡飞狗跳的,就连雷长老的胡子也都被小家伙烧了。可偏偏这个小魔星身份尊贵,是他们长虞山未来的小主人,底下的人也没办法……
“实在不行就让这个小魔星祸害大燕的江山去,再让圣女生个乖巧点的,继承虞生一族!”
暴躁的雷长老黑着一张脸,向虞生炙提建议道,竟获得了五位长老的一致支持,虞生家主也不由汗颜。
还没入冬,虞玦担心小家伙再待下去恐怕将长虞山都点着了,不等燕宸曦来接,便带着小家伙回上京了。
到了腊月,虞生炙便收拾了行礼来上京清平侯府,偶尔也会入宫小住,等着年后过了十五才回长虞山,或者回南境。
这次也因为情况特殊,虞生炙才重回广陵解决一些旧事。只见这一路走来,所见的皆是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之景,如有琴所言,燕宸曦注定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除此之外,在那酒楼茶肆,依旧还传着一些关于虞生炙的传闻。
当年景安帝的昭雪圣旨方才颁发出来,四海皆惊。
谁也没想到,被江南百姓尊称为战神的恒安王金博文,竟是欺世盗名之辈,真正力挽狂澜,击退叛军的英雄竟是存在于传言中的虞生家主虞生炙,也就是祁王妃的父王!
而关于当年虞生炙与前朝的慕容公主那一段风月旧事,也同时成为了酒楼茶坊,茶余饭后的闲谈。
乱世之中,英雄美人的故事总是让人唏嘘的,甚至坊间还有说书人将这故事改了一出折子戏……
之前虞生炙在长虞山不知道,如今这些时日走走停停倒是听闻了不少。当旧事被提及,在距离他昔年命运的分割点——广陵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这一路跟着他回广陵的蒋青阳,便成了他解闷的对象……
蒋青阳不明所以,虽巴不得立即去行宫见绘锦,但听虞生炙这么说,但还是应道:“是。”
虞生炙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微微挑眉道:“你这只闷葫芦,心事总是这样藏着,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
蒋青阳喜欢绘锦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这几年过去了,就连宁九和阿青都成亲了,可蒋青阳与绘锦之间还是不温不火,谁都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
别说虞玦为绘锦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就连虞生炙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别怪我没提心你,阿玦正在满上京的挑选青年才俊,这次因着圣上出巡江南才耽误了,如果你再不抓紧机会,又是一年耽搁下来,等明年你再见到她,说不定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你还真的打算和你师傅一样孤独到老?”
蒋青阳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在顾虑着什么,虞生炙看着他恹恹的样子觉得烦的很,索性不再说什么,车帘一放,吩咐车夫道:“先去行宫。”
府邸有什么好看的,当然要先去见他那宝贝外孙了!
行宫的下人们早得了虞玦的吩咐在等着呢,他们方才下马车,只见绘锦带着一众宫人在门口迎接。
这几年在宫中磨练,绘锦的性格也越来越沉稳,帮着虞玦处置后宫事宜井井有条,俨然成了虞玦的左膀右臂。也正因为如此,绘锦知道虞玦需要她,所以才迟迟不肯答应与蒋青阳在一起……
而蒋青阳也知道他的顾虑,他的师门在南境,他背负着光复师门的重任,也不可能来上京。所以二人一个再深宫之中,一个在江湖之远,虽然相互喜欢,但依旧谁都不肯戳破这层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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