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华如水。
在有琴离开之后,虞生炙便就站在窗外,久久不曾言语。
虞生一族天纵奇才,每一任家主甚至可以预知未来,看破国运,却唯独看不破自己、以及与自己亲近之人的命运。
十多年前,他顺应天命下山辅佐燕家皇室,本以为是最为寻常的一次出山,但谁都没想到竟成了他这一生的劫数。
他的劫数,慕容仪的劫数,亦是天下苍生的劫数。
如今他苟存于世,除了赎罪,赎昔年亏欠羽族的罪孽,以及……复仇!
除此之外,那个意外得知下落的孩子,便成了如今他存在这世上唯一的理由了。
他不希望那个孩子重步她的母亲以及虞生一族的悲剧,所以想将他带离上京。可若真的如有琴所言,这个孩子的劫难是他带给她的呢?
“主上,商队已经准备好,两日后便就启程回南境了。”
直至齐泗壬连唤了好几声,他方才堪堪回神。
此时虞生炙摘掉了面具,月华下那一张过于俊美的面容,丝毫看不出他已经年逾不惑,就连跟在虞生炙身边多年的齐泗壬也不禁感慨,果然如同传言一样,虞生一族的族人格外受到上天的厚爱。
无论是那一张比之常人更加俊美的面容,还是生来便坐拥世人穷极一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富贵……
“明日便启程。”
就在齐泗壬恍神的时候,忽而听到虞生炙的声音,他微微有些错愕。
“明日?难道您不等小主人那……”
齐泗壬知道,虞生炙此番冒险来上京,筹谋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虞玦。眼见着都已经到了这一步,竟然直接无功而返?
虞生炙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齐泗壬一眼,目光清冷,齐泗壬自动的不说话了。
罢了,他家主上的心思就这样难以捉摸。
就在齐泗壬准备下去的时候,安插在清平侯府的暗卫来回话,道:“主上,小主人出事了。”
“半个时辰前虞家再度发生争执,小主人……喝了毒酒!”
话音落下,齐泗壬便见虞生炙脸色骤变,他连忙吩咐道:“快,备车进城!”
夜色沉沉,风雨欲来。
半个时辰前……
虞玦若是知道,云氏备下的那杯毒酒酒中之毒恰好与虞美人的毒相克,她定然不会一时冲动,喝下那杯酒的。
“云娆,你疯了。”
“好!”
在云氏将那杯想要自己用来自尽威胁虞文巽的毒酒递到虞玦的面前的时候,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虞玦竟没有任何的闪躲,直视着云氏的目光。
在虞玦的记忆中,云氏的存在一直是高高在上,她这一生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这一种心理,是源自于年少时习惯性的讨好。
对于云氏也好,对于虞玦也罢,当年雪夜的那一场变故,就是一场悲剧的起源。
母亲不像母亲,女儿不像女儿,说的便是她们。
若是能以这杯毒酒,偿还当年的恩情,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置死地而后生!
虞玦接过了云氏手中的酒杯。
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过于灼热,云氏看着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竟不自觉的觉得一阵心悸,下意识的后退了数步。
虞玦上前一步,平静的目光看着云氏,道:“我饮下这杯酒,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生养之恩。”
“阿玦,你不要犯糊涂……”
一切不过电光石火之间,在虞文巽的手触碰到虞玦的手臂之前,虞玦竟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入喉,胸口是灼烧般的疼痛,但虞玦的嘴角却是始终带着笑,将空了酒杯递到了云氏的面前。
“虞夫人你看,这杯毒酒,我都喝完了呢。”
“你……”
这样的结果明明就是云氏想要的,但真的等到这一日的到来的时候,云氏竟觉得惊悚……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死亡’,虞玦的举动都超乎她的意料之外。
云氏退一步,虞玦进一步,直至云氏退无可退,而虞玦含笑的眸色也渐渐地变冷了起来。
“这条命我已经还你了,今日之后,父亲也好,我也罢,都与你不相欠,以后你……”
力气渐渐地被抽空,手中的杯盏滑落在地面,发出‘砰’的一声裂响,摇曳的烛火之下,眼前的一切也变得光怪陆离。
虞玦依旧强撑着,一字一句的说出最后四个字:“好自为之。”
云氏心中悚然,难道……难道走到这一步,她还是走错了吗?
她看见了虞文巽担忧的面容,瞧见了虞长风薄怒的目光,以及虞长昭不敢置信的神色……
“快去请大夫!”
一切终于结束了,她所亏欠的,便由她来偿还。
从今之后,虞文巽也不会再对云氏心怀愧疚,也不会如前世那般因愧疚而纵容,最终丢了自己的性命。
柳氏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虞玦已经饮下了那杯毒酒,云氏嘴角带着一抹得逞的笑。
“你这个疯子。”
昏迷的虞玦被虞长风抱回了厢房,大厅之中,乱糟糟的一片,柳氏看着欣喜若狂的云氏,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诮之意。
“除掉虞玦,你以为你赢了?”柳氏嘲讽道,“今夜之后,虞文巽对你们母女再无亏欠,而这上京,便也再无你们母女容身之地了。”
正在算计着之后荣华富贵的云氏,听到柳氏的话,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氏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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