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威,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具有莫大的威慑力。胭脂为少女,平时一般都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曾遇过如此场面?那惊堂木一拍,仿佛拍在她心上,腿一软,几乎瘫倒。
乌氏连忙把女儿扶住,含泪问:“大人,小女何罪之有?”
钱要命打个眼色,朱师爷便把那只绣花鞋高高举起:“乌氏,你认得这只鞋子不?”
乌氏张眼一看,惊疑不定:“此乃小女所穿之物,怎么在这里?”
朱师爷哈哈一笑:“这鞋子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事情很明显,肯定是胭脂不守妇道,与人勾搭成奸,这绣花鞋便是信物。孰料奸情被其父卞翁撞破,彼此发生了争执,乃至发生了命案,嘿嘿,胭脂姑娘,我说得对不对?”
他得意地摸着上唇的八字须,笑容阴阴。
此言一出,旁听的一众百姓顿时哗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事关女儿清白,乌氏急了,怒道:“师爷,你为何要血口喷人,做这等无端推测!”
朱师爷冷然道:“是推测是真相,唯有问过当事人才知。胭脂姑娘,你说,那奸夫是谁?快说!”
他奔下来,走到胭脂面前大声质问。
“我……我不能说……”
胭脂又羞又慌,答不出话来,想到父亲因己丧命,悔恨交加,哭不成声。
她这副神情无异承认朱师爷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一下,就连宁采臣都觉得此女有些不堪了。
乌氏更是目瞪口呆盯着胭脂,好像不认识她一般,半饷说不出话来。
朱师爷哈哈一笑:“大人,命案已经水落石出,等用刑之后,此女子肯定就会招供。”
钱要命瞥了一眼长得一朵花似的胭脂,道:“胭脂,事到如今,你还是乖乖招了吧。那拼头是谁?否则动起刑来,休怪本官无情。”
听说要动刑,胭脂更是惊慌,几番欲言又止。
乌氏怨愤地道:“脂儿,难道朱师爷说的都是真的?你……你怎能做出如此有辱家风的事情?还害了你父亲性命……”
“娘,不是那样的……他那么温柔和气,斯斯文文的,根本不可能和父亲发生争斗,不可能的……”
胭脂连连摆手,泪眼婆娑。
“哗!”
一片哄然,无数鄙夷的目光落在胭脂身上,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钱要命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周围的非议声这才渐渐平息下去。
“快说,那奸夫是谁?”
先前的一阵起哄,已经让胭脂方寸崩溃,再被钱要命一逼,顿觉得无颜苟活了,猛地起身,扑身上来,往案桌尖角上撞去。
“哎呀!”
旁边朱师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这才避免公堂见血。
胭脂挣脱不得,气急攻心,翻白眼昏死过去。
“大人,她晕死过去了。”
大案将破,钱要命心情大好,道:“那暂且把她收监,容其情绪稳定后,明天再进行审问。乌氏,你既为其母,教女无方,才导致惨案发生。回去之后,应当闭门思过,好生反省。退堂!”
丈夫被杀,女儿下狱。乌氏哭哭啼啼的,六神无主,大哭而去。
旁听百姓纷纷散去,一路议论纷纷。
宁采臣恻然,倒没想到这案子发展到如斯地步。倘若真相就是如此,那胭脂咎由自取,并不值得可怜。
他走出两步,一个激灵,回想起昨晚那翻墙而出的人影,五短身材,形貌猥琐,胭脂怎么会看上那般男人?
“胭脂……绣花鞋?”
宁采臣猛地想起《聊斋》中的一则故事,只是如今世事无常,白云苍狗,种种轨迹又与书本不同了,实在无法按图索骥,判断是非。
他有心事,低着脑袋,砰得,迎面与一人相撞。
“兀那小子,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那人吼叫起来,很是凶狠。
宁采臣抬头望去,见到一张黑脸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汉子,三十出头,矮壮如墩,扎个短发髻,浓眉大眼,很是凶恶。站在他身边的,有五六条闲汉,个个面目不善,高撸衣袖,手里还抓拿着锄头菜刀之类的工具,好像要去打架一般。
“对不起,我走神了……”
宁采臣道声歉,闪到一边。
“哼!”
那矮汉子倒没有多做刁难,而是和同伴自顾走了,嘴里分说道:“我真不骗你们,我毛大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牙齿当金使,绝对不欺骗朋友。那真是个狐狸精呀,会像人一样站立,还会说话,不是精怪,还能是什么……可惜它不知跑哪里去了,若是被我们抓到,献到官府去,一场荣华富贵啊……”
这些话听到耳里,宁采臣一呆,随即面露苦笑:“娇娜呀娇娜,你到底还是跑出去了……”
对于娇娜的本性,宁采臣比谁都了解,知道她是个坐不住的性情,如果有机会,肯定会溜达出来。并不是说她喜欢闯祸,而是她的身份太特殊了,很容易惹来祸端。因此宁采臣才会和她约法三章,加以约束。
但约束毕竟不是万能的,这不,他刚出来一趟,娇娜便也趁机跑了出来。
“哼,违反纪律,看我不会回去打你屁股……”
听到娇娜出游的消息,宁采臣倒没有大发雷霆,事实上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因为要娇娜完完全全的改变自我,安分守己,那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况且,如果娇娜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宁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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