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满意足地躺回到床上,将白日里刚晒过,暄软带着阳光气息的被子拉过肩膀。
翠槐熄了灯,上前要将床帐放下时,衡玉又转头借着洒进来的月光往梳妆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床帐在眼前缓缓落下,衡玉将头转回摆正,微微弯着嘴角闭上了眼睛。
……
翌日晨早,衡玉去孟老夫人处请安的路上,恰遇到了同样过去请安的自家兄长。
“正巧有事要同你说,昨晚归家迟了,想着伱应睡下了。”吉南弦道。
“可是昨日早朝之事吗?”
吉南弦点头,只从理智客观的角度将经过复述了一遍,并未掺杂个人想法。
虽是在自家,但走在路上,身后跟着下人女使,自是不宜谈得太深。
衡玉自然也懂,只是听着,也不多言什么。
总归事情是顺利的,过程如何,相较之下已不算紧要,但细听之下,却也能从中判断出一些各方的态度与立场。
比如皇帝,比如以姜正辅为首的文臣,再比如太子……
衡玉一路思索着,来到了孟老夫人的居院。
兄妹二人请安罢,孟老夫人笑着道:“小玉儿留下陪我用早食吧。”
“祖母,那我呢?”仿佛被无视了的吉南弦问道。
孟老夫人这才分了眼神给孙子:“你不回去陪媳妇,哄孩子,在这儿碍得什么眼?”
“是。”吉南弦唯有道:“孙儿这就告辞,不打搅您这天伦之乐了。”
孟老夫人笑嗔了一眼他那故作哀叹的模样,将人赶了出去。
衡玉陪自家祖母用了早食后,又陪着吃了半碗茶。
“萧节使那图,是真的?”孟老夫人端着白玉玲珑茶碗,含笑随口问。
衡玉点头:“是真的。”
“那,当真是从晋王府寻到的?”孟老夫人又问。
内室里已无第三人在,老夫人的贴身管事婆子亲自守在外头。
“这倒不是。”衡玉压低了声音,朝自家祖母的方向微微倾身,道:“是从晋王一位旧部手中刚拿到不久,我们寻思着,不如就将图呈上去,既是求和,自当尽力争取于己身有利的局面才是。”
谣言是晏泯传出去的,而这谣言若说有什么依持,便是基于这张被晋王当宝贝来看待的藏酒图了。
蓝青起初并不知此图是什么,只是旧主珍视,他便带在身上,之后便交给了萧牧。
她与萧牧商议之下,觉得若将此图用好了,说不准便能打消皇帝的一部分疑心,亦能在天下人面前正名——正名之下,皇帝即便疑心难消,却也总又多了一份顾忌。
当下看来,此图发挥得作用极佳。
当然,这其中还要得益于太子的助力。
“晋王的旧部?”孟老夫人思索着问:“按说萧节使不该提前得知此图的存在才是,便也无特意审问此图下落的可能,莫非那名旧部……是主动拿出来的不成?”
自家祖母如此敏锐,衡玉只能道:“是,那人想要投诚萧侯,以此做投名状来着。”
“投诚?”孟老夫人奇了:“晋王当年正是败在了萧节使刀下,这人竟还前来投诚……该不是别有所图吧?萧节使竟答应了?”
对上自家祖母那双赫然写着“这萧节使的脑子究竟是否好使”的神态,衡玉顿了顿,道:“自然是先将图骗到手,再斩草除根了……”
“这……”孟老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虽也不算错,但到底可见性情狠辣了些。日后相处,咱们还需谨慎提防一些。”
衡玉听得头皮一阵发紧,借着吃茶的动作掩饰眼底的惭愧。
是她在祖母跟前一时大意了,竟牵累了萧牧的菩萨形象。
且还将好好的一個蓝青给“斩草除根”了……
说一个谎,果然便需要无数个谎来圆啊。
孟老夫人瞥了一眼孙女的模样,也借着吃茶微微笑了笑。
谁还不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呢。
“老夫人。”
祖孙二人喝茶间,管事婆子走了进来福身行礼,道:“前头来了个老者,自称是老太爷生前的至交。”
“可有自报姓名没有?”孟老夫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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