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红烛高燃,身影高大的北漠王,影子被烛光映得很长,站在两步开外,也将秦灼笼罩其中。
方才打斗时,鲜血溅上了拓跋贤的脸庞,烛火映着刀光。
他没有再喊护卫的意思。
北漠王是骄傲的。
不到不得以的地步,绝对不愿意让底下的人看见自己险些败在一个女子手里。
还好,只是险些。
如今他弯刀在手。
秦灼却伤了右臂。
胜负已定。
秦灼没说话,直接用左手把被拓跋贤用金烛台砸脱臼的右胳膊给接上了。
骨头咔咔作响。
她面不改色,只死死地盯着拓跋贤。
拓跋贤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迹,抬眸看着秦灼,缓缓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把我伤成这样了。”
他没有自称‘朕’。
这是将秦灼视作对手的表示的一点尊重。
拓跋贤说:“上一次,好像是在二十多年前。”
他许是因为胜券在握,反倒不急着杀秦灼,还有心思回忆二十多年的事,“那时候我才十多岁,他们说英雄都能独自一人杀掉白狼,然后我就一个人去了,那一次,白狼抓伤了我的胸膛。”
拓跋贤说着,用左手覆在了血迹蔓延的地方,“就是这里,跟被你伤到的地方差不多,医师说这是一般人心脏所在的位置。”
他说着,忽然笑了,“可我不是一般人,我的心脏长在了右边,二十多年前,它让我在白狼爪下活了下来,最终杀了白狼,成了那些人口中的英雄。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它又让你费尽心机的刺杀失败,可见我生来就是要做王的!”
秦灼闻言,不由得心道:原来如此。
这家伙的心脏的心脏跟常人长反了地方。
难怪夺命丝穿透胸膛都没能要了他的命。
前世她直接提剑砍下了拓跋贤的头,因此并不知道这个秘密,而且此人心机深,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旁人,只怕连他的王后都不知道。
今夜,拓跋贤许是最后关头反手得胜,得意忘形了。
秦灼凤眸微眯,警惕着眼前这人的举动。
耳边是有些缥缈的琴声。
晏倾在外面。
她光是想到‘晏倾’的名字,就冷静了许多。
这时候没有护卫进来,帐篷里只有她和拓跋贤两个人,就还有杀掉他的机会。
要沉着。
“生而为王这样的话,骗骗你们北漠人就行了。”秦灼缓缓道:“我没出世前,大兴的国师还说我是帝星降世呢。”
她说着,想到自己这些年过的日子,跟兴文帝做的那些事,忍不住笑了一下,“结果呢?我还不是被皇帝送到你们北漠来了。”
拓跋贤倒是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秦灼竟然还毫不畏惧,聊起天来了。
他说:“你们大兴皇帝不遵上天的旨意,下场一定极惨。”
秦灼没接话。
这种合心意的话从敌人嘴里说出来的感觉,是真的有点怪异。
拓跋贤却觉得眼前这人既承天命,又同自己有缘,还真有点舍不得杀她了,
“虽然你差点要了我的命。”拓跋贤缓缓道:“但我方才说过的话,对你仍旧作数,只要你真心留在北漠,做我的王妃,你想要什么都能拥有。”
他说:“大兴有什么好?大兴的女子都是男子的附庸,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不像我们北漠,女子的地位同男子一样,你若是做了我的王妃,以后就可以在广阔的草原里策马奔驰,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拓跋贤一手拿着弯刀,另一只手朝秦灼张开,作马上要拥抱状,“昭华公主,不……秦灼,你其实一点也不像大兴的女子,反而天生便该是我们北漠的人,大兴皇帝把你送到北漠来,应该就是上天的旨意,来吧,来我这里,做北漠自由翱翔的鹰!”
其实这话挺诱人的。
秦灼装作沉思的模样,琢磨了片刻,才上前一步。
拓跋贤见状,立马就把弯刀架在了身前,做攻击状。
秦灼就此止步,负手于背后让他看到自己没有出手的打算,让其放松警惕,“王上一边说着让我来你这里的话,一边拿刀对着我,这话说的未免太没诚意了。”
拓跋贤见状,也笑了笑,作势要收了弯刀。
就在这时。
秦灼飞起一脚,踹在拓跋贤拿刀的右手胳膊处,直接将他的胳膊踹断。
拓跋贤所持的弯刀脱手而出。
她为了避免弯刀落地发出声响,翩然落地,伸出左手一捞。
左手持刀,架在了刚要开口喊人的拓跋贤脖子上,直接一刀横过去,余砍下其头颅。
后者连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就不得不先闭嘴往后退。
恰好此时,帐外的琴声也忽的一转,紧接着弦急音高,令人如入虚无之境,忽又见浪卷云飞、风起云涌,其间影涵万象。
有血染山河,万人同悲白发人哭断肝肠,有雪埋枯骨,青山荒野回荡杀伐之声。
帐篷内,秦灼跟拓跋贤过招已至电光火石,不死不休之时。
拓跋贤与她拼力夺刀,最后弯刀飞落数步外。
咣当作响。
而外头琴声惑人,竟没有一个护卫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进来救人。
秦灼见状,直接同拓跋贤赤手空拳地过招,对方臂力惊人,光用左手也数次将她狠狠撞倒在地,又以健硕的体魄压制。
秦灼第三次被压制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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