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州城北,洪德寨南,杨文广注视着一片火海的洪德寨久久沉默不语。
为了修筑这个寨子当初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为了防守这个寨子,一个多月以来四千多汉子永远留在了这里,而现在,洪德寨消失了。
一个包着胳膊的亲兵道:“走吧,将军,夏贼等下赶过来就走不了了”。
杨文广看着自己的亲兵,露出这个坚毅的笑容,“走!去肃远寨!”。
两川夹一寨的洪德寨坚守了三十三天,残破的寨墙再也不能阻挡西夏人了,近六千人进入寨子,撤出来的只剩不到两千疲兵。
西夏人多的杀不完,从赶到的当天,洪德寨的寨墙就没干过,一直浸泡在鲜血中,每一滩鲜血都意味着一条人命,一个淳朴的汉子,一个家里的顶梁柱……
从到达洪德寨的那一刻起,无论吃饭睡觉,杨文广一直都在关墙之上,他没犯任何错误。
西北汉子彪悍坚韧,他们用血肉之躯硬顶着弩箭和飞来的巨石,咬着牙把石头丢下去,把刀枪插入爬上寨墙的西夏贼人身体,又抱着贼人跳下去,他们够勇。
可是西夏人太多了,他们不分昼夜的往上爬,寨墙上的弩箭一直在夹着风声飞过,近六千人守不住一面墙。
杨文广将士兵们分成四队,然后三队,两队,一队。直到一队摇摇欲坠的士兵再也不能守住那面摇摇欲坠的墙……
四千人,被西夏人生生耗死了,他们之中的大半死于石砲和弩箭,这让杨将军很愤怒,如果没有弩箭和石砲他们一定能杀死更多的贼人。
肃远寨只是建在一个小山包上,现在里面只有不到一千厢军,又能守几天?
再往后的乌仑寨更加不堪,几乎就是建在平地上,等过去了乌仑寨,后面就是环州……
疲惫不堪的队伍连夜到了肃远寨,杨文广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哑着道:“尔等连夜启程回环州,回去后再休息”。
有个汉子道:“将军,咱们帮着守一阵吧,然后再走”。
杨文广摇摇头道:“不用,你们回去好好歇一歇,在环州等我”。
肃远寨太小,而且这些人都已疲惫不堪,根本没法作战。
还有最重要的,环州城里已经被抽的只剩两千多人,这点人连城墙都站不满。
城里有三千多马军,但珍贵的马军不能消耗在城墙上,至于那一万民夫,在西夏人的石砲和箭雨下能剩下几个?所以要把疲惫不堪的士兵回去休整,迎接必将到来的大战。
亲兵帮他卸下铠甲,服侍他沐浴,躺下瞬间他就睡着了,木桶的水面上飘起一片片暗红色。
传令兵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一双虎目霍然睁开,“何事!”。
亲兵在门外回答道:“将军,环州信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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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作为大宋四百军州之一以前并不出名,没出什么大人物,也算不上多富庶,加上地处西北这偏远山区,许多大宋百姓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地名。
现在不一样了,离开了家乡,旁人问一句,“客官打哪来?”。
“咱家是庆州”。
听到的人一愣,又问道:“哪个庆州?”。
汉子咧嘴一笑,“还能是哪个庆州?木爷爷就是在咱家那里杀的火树”。
一言既出,满屋皆静,周围的人迅速围过来,总有人道:“这位兄弟的账我请了,来,兄弟,给咱们说说,木帅咋收拾的西夏贼人”。
每当这时,庆州汉子总能讲出新版本的故事,听的众人如痴如醉。
庆州人在外面跑买卖,总是喜欢先去木氏的铺子,若是赶上掌柜在,必然要拉住好好吃喝一顿,然后吩咐伙计给些便宜。
每当这时庆州汉子都会涨红了脸,“咱来是为了跟木爷爷和西路军的好汉亲近亲近,却不是为了找便宜来了”。
掌柜的笑着道:“俺自然知道庆州兄弟仗义,当初在南大营,俺还吃了乡亲的下蛋鸡呢,那兄弟丢下老母鸡就跑了,俺要给钱都追他不上,为这事儿还让木哥提了一脚……”。
两个人都笑的很畅快,犹如多年的老友重聚一般。
庆州商会的人不远千里联络上了木氏的头领,直到去年,木爷爷的亲闺女格格大姐终于派了人来,两间铺子开到了庆州街头,买卖好不好就不用多说了吧。
许多买了东西的百姓都会问一句:“木爷爷身子还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们会继续道:“见了木爷爷给俺们带个好儿,跟他老人家说,有了闲一定要来庆州耍耍,上回家里没东西,没能好好招待”。
范老子是好官,西北人能干,短短几年时间庆州繁华竟然更胜往昔,直到今年。
百姓们正收拾家什准备春耕,一个消息传来让所有人都吓呆了,西夏人又来了……
庆州百姓对西夏人的记忆刻骨铭心,杀人放火抢劫甚至吃人,种种记忆和传说无时无刻不在流传。
而现在,他们又来了,而且来的更多,有人说十万人,有人说一百万人,流言无尽夸张,人们用他们能想到的最大数字,能想象的最可怕的景象来描述即将来临的灾难,每当有某个堡寨被攻陷的消息传来,他们的心就往下沉一截。
归德堡陷落了,韩嗣和三千守军全军覆没,让百姓的惶恐达到了顶点,就在这个时候,数千马军到了南大营。
官府早就召集民夫收拾好了南大营,这里已经好几年没有驻军了,汉子们边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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