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然深了。
月光清冷的洒在杜家的院子里,此时杜老爷正拄着拐杖路过庭院。他这宅子占地数亩,在破酆镇里是仅次于张家的宅邸。杜老家现在年事已高,不过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这套宅子。
这宅子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都熟悉的很,因为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这宅子的每一块土地,他都爱的不得了。
除了祠堂。
这杜家的祠堂就像是杜家的一个忌讳,除了在每年特定的日子里,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人走进去,包括杜老爷自己。因为在这祠堂里,祭祀着一件宝物。而这件宝物在多年前,因为一件事,变成了凶物。也因为这件凶物,导致杜宅的每个人都过都会加快脚步,匆匆而去,生怕停留久了便会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就连此时的月光,似乎也心生忌讳。
整个杜宅都沐浴在月光之下,似上笼罩上了一层透明凄美的白沙,唯独祠堂附近却是黑魆魆的一片。
似是在这祠堂深处有一件黑暗之物,将这月光也吸收而去。
多年以来,杜老爷一直都知道,那件事破酆镇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甚至连外面的说书人都会将自己的故事编成故事,在市井中流传。
起初他还很生气,甚至想报复,但现在到了这个年纪,一切都已经看淡。一切都随他们说去吧,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也正因为这件事,让他对张家人做的事很不满。
“杜老爷,刚才所提的条件如何?”
当年张普找到自己,恳求自己协助他一起演戏,不要穿帮。当时杜老爷觉得这件事很可笑,自己在破酆镇生活了数十年,建了这座自己满意的宅邸。即使后来因为镇子里的居民大量流失,只剩下了几户人自己还不愿离开。因为他对这里投入了太多的情感,落叶归根。
就算是死去之后,他也不愿离开这里。
而且经过了自己的那件事,他一直认为张家人的所作所为是对神明和鬼神的大不敬。怎么可以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情,若真的有人泉下有知,在天有灵,张家人一定会万劫不复的。
其实从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期待那一天,期待张家人受到惩罚的那一天。
可即便是数年后的现在,张家人依然过的顺风顺水,甚至连那个可笑的计划也很顺利的被执行到了今天。
但当年他也是在无奈之下才接受了张家人的请求,因为自己年岁已高,留下的积蓄也已经不多。看着自己的儿子日渐长大而且并没有什么出息,他开始像所有人父亲那样担心自己孩子的未来。
如果自己百年之后,自己的孩子还是如此,那他非变成乞丐不可。
因此,为了减少开支,他答应了张家人的要求。
“您不必多费心,只要在见到郭净心的时候,不要让我们的事情穿帮就好。这样一来,贵府上日后的仆人以及佣人的开支,都由我们来支付。”
“既然张老先生执意如此,我也不便再推脱了。那今日怎么就说定了……”
“杜老先生真是明事理的人,我们张家来到破酆镇几十年也受了杜老爷的不少恩惠,而且这次杜老先生做事如此豁达,我们两家人一定会世代友好下去的。”
张普终于达到了梦寐以求的合作,于是很快便兴致勃勃的离开了杜府,因为他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了,他也扫清了自己计划的最后阻碍。
可日后,每每杜老爷想起当日的事情,想起张普那副嘴脸,他都会觉得恶心。
尤其是那种装神弄鬼,欺骗人的行为。
他迟早会受到鬼神的惩罚吧!
杜老爷看着漆黑的祠堂,思绪回到了多年前。
当时杜老爷还很年轻,而当时的破酆镇,也还很繁荣。
那时的杜宪还只是一名贫穷的书生,他的祖上三代都是书生,代代都想通过科举来改变命运,但每一代人都是名落孙山,到了杜宪这一代。他同样继承了父亲的遗志。
“去考科举吧,只有这样才能改变命运。”
这是父亲临死前留给他的话,父亲辛辛苦苦学习四书五经一辈子都没考中秀才,最后只得留在乡间做了一个教书先生。本来生活上还算勉强可以糊口,可是上了年纪之后,一场大病让他倾家荡产都没有治好。
虽然当时家中只有杜宪一个孩子,一场重病下来家里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为了妻儿能继续活下去,父亲只能放弃了治疗。
杜宪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当时的屋子是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冬日里格外寒冷。夜里他蜷缩在母亲怀里,期待着日后能出人头地,能让母亲过上好的生活。
可惜那一天还没有到来,母亲也得了重病。
不久之后,母亲也与世长辞。
父母的接连离世,让原本就孤苦的杜宪更加感觉孤单。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自己一定要高中。
待到自己成年后,他遇到了第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女子。
“阿水,待我日后飞黄腾达,定不会负你。”
阿水是杜宪在山间碰到的一个美丽的女子,那是一个雨季。雨后的下午空气格外清新,山间笼罩着一层浓雾,有一种仙人降临的感觉。这让杜宪诗意大发,为了更加接近大自然,他只身一人前往山间。
虽然贫苦,但是对于一个踌躇满志的少年来说,未来有着一切的可能。每当自己想出一句极妙的诗句,他都能兴奋上半天。想象着日后自己变成伟大诗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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