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姒禹离开王宫，嬴政还坐在地上没有起来，有些冰冷的衣服黏在他身上，他却没有呼唤内侍帮他换洗。
此刻的他，拳头捏紧，脸上时而疑惑，时而微笑，时而叹息，宛如川剧变脸，没了往日的冷静。
他沉默着缓缓解开胸前衣扣，在昏暗的烛光下，依稀可见在他的胸口有一朵宛如花朵的紫色印记。
那紫色印记像是有生命一样，扎根在嬴政的胸口，随着嬴政的呼吸缓缓跳动，也许是时间太长，印记的颜色已经有些暗淡，在他注视了一会儿后，印记就彻底消失在他胸口。
嬴政知道，印记不是消失，只是回到了他的体内而已。
“阿房啊阿房，你所留下的印记到底是为何，既然是保护我的，为何...”
“为何会被老师的印记抵消，我的精神失控，真像你说的是小时候经历导致？”
嬴政承认，童年某段时间，他的确有些自暴自弃，脾气极度不好，直到遇到阿房，他才回到正常。
胸口的咒印，就是那个时候阿房所留，说可以保护他不会在精神失控中迷失自我。
只是，嬴政心中很是疑惑，十多年过去了，什么病还好不了。
而且多年过去，他的“病”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严重，到了现在，他甚至会真的“失去自我”。
要知道在以前，他最多脾气暴躁，哪里会迷失。
“也许再见面的时候，就有答案了吧。”
嬴政握着胸口，深吸一口气，抛开不好的想法，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今日他之所以会陷入“疯狂”，都是因为扫把星突然降临，让他想起祖母的逝世，想起扫把星的不好的征兆，从而精神有些激动，导致“病情”复发。
“即便是天象，也休想阻止寡人前进的脚步。”
“来人，起驾麒麟殿。”
......
离开了王宫，姒禹带着焰灵姬缓步往家中走去。
“禹君，我怎么感觉不太对，我的修为虽然不及禹君，但也能看出王上的状态似乎有问题，那种状态像极了被......”
“王上有自己的考虑，我们保证他的安全就可以，其他的事不用我们考虑。”
谁都有秘密，嬴政身上更有大秘密，之前嬴政的状态他自然看在眼里，如果没有猜错，有人在嬴政身上种下了精神烙印。
这种精神烙印具体有什么效果，姒禹察觉不到，但能躲避火焰印记的感应，直到今天才爆发，足以说明施术者手段非凡。
而要说嬴政完全无知，那也不可能。
刚刚姒禹其实已经询问过嬴政需要他帮忙吗，嬴政明显不想他出手，所以他身上的印记嬴政自己肯定很清楚。
“嬴政身上的问题，恐怕比其他六国还麻烦。”
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只要主要方针不错，姒禹都相信嬴政能统一天下。
但要是嬴政本身出现问题，姒禹是真的没什么能力去解决，就像刚才，哪怕他有能力解除嬴政身上的印记，嬴政自身不愿意，他再有百般能耐又如何。
“回去吧，明日我会跟着王上前往雍城，你待在家中可要小心一点。”
脚步声停住，焰灵姬目有泪光闪烁，盯着姒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禹君，你，你要抛下我吗？”
“怎么可能。”
姒禹走近，抱住焰灵姬，“只是此行雍城凶险无比，不仅王上是诱饵，我们也是，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江湖高手，很可能是千军万马，我怕顾及不到你，你要是受了伤，我可怎么办。”
“可是，如果不让我跟着禹君，我也会死掉的。”焰灵姬泪眼婆娑，紧紧抱着姒禹。
十年的牢狱之灾没有打败她，仅仅是一次离别就让她心神快要崩溃，焰灵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只知道，离开了姒禹，她会比离开水源的鱼儿还难受。
感受到焰灵姬内心的依赖，姒禹心有怜惜，但还是坚定的摇头，“不行，你不能跟着去，不去我们最多分别一段时间，去了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而且，我还有任务需要你在咸阳帮我。”
“禹君。”焰灵姬紧紧抱着姒禹，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相信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
焰灵姬终究任性，继续挽留姒禹，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离别在所难免，生活在这样的时代，作为嬴政身边的人，他们很多事早就身不由己。
同时焰灵姬也知道好歹，没有说什么隐居深山的想法，因为她非常清楚，战争纷乱的时代，哪里有什么深山，哪里会有净土。
连百越荒芜之地都会被战争波及，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只要战争不结束，这世界根本没有净土可言。
他们能做的，只有强大自己，活得比其他人好一点而已。
为此，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
第二天，清晨，天才微微亮，姒禹帮焰灵姬盖好被褥，静悄悄的穿好衣物。
待临走，他坐在焰灵姬身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声道：“灵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王上已经答应帮我们主持婚礼，等回来我就迎娶你，以后你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一滴清泪悄然从焰灵姬眼角落下，姒禹吻尽，蓦然转身离开。
咯吱...
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被褥中的焰灵姬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注视着紧闭的房门，依稀间还能看见有一道影子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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