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完,因为只是惩罚了宝玉,捎带了黛玉,心里仍然不足。因此当黛玉问她看了什么戏时,又紧跟了一句:“你们通今博古,才知道《负荆请罪》,我不知道这叫作《负荆请罪》。”明着讽刺二玉拌嘴又和好之事,弄得两人差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如此步步紧逼,针针见血,全书八十回,薛宝钗就这么一次发作,前面明明说她敬上怜下,不拿架子的,如今跟个小丫头也这么着夹枪带棒的,对宝黛两个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前便毫不客气,实在大为反常。
为什么反常呢?就是因为落选了,气的。
不过后来宝钗慢慢气平了,顺了,认清现实,也就接受了要做宝二奶奶的命运。所以接下来宝玉捱打的时候,她来送丸药,第一次流露了真情,手捻着衣带娇羞脉脉地说:“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
此时的宝钗,难得温情脉脉,已经是打定主意要向金玉姻缘的大业进攻了。
龄官画蔷
小戏子龄官出手不凡,一亮相就得到了元贵妃的赏识。
刚演完了,一太监执一金盘糕点之属进来,问:“谁是龄官?”贾蔷便知是赐龄官之物,喜的忙接了,命龄官叩头。太监又道:“贵妃有谕,说:‘龄官极好,再作两出戏,不拘那两出就是了。’”贾蔷忙答应了,因命龄官做《游园》、《惊梦》二出。龄官自为此二出原非本角之戏,执意不作,定要作《相约》《相骂》二出。贾蔷扭他不过,只得依他作了。贾妃甚喜,命“不可难为了这女孩子,好生教习”,额外赏了两匹宫缎、两个荷包并金银锞子、食物之类。
小小一段文字,一个色艺出众、个性鲜明的小戏子形象已经跃然纸上,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
在此之前,我们并不知道十二戏子的名字通用了一个“官”字。而“龄官”,更是十二官中第一个出名之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尤物,大抵是没有什么好结局的吧?况且,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行当是六旦,也就是丫鬟旦。如此出色之角的本行却偏偏是贴旦而非闺门旦,能不让人感叹?
庚辰本在《相约》《相骂》两折戏后批注:“《钗钏记》中,总隐后文不尽风月等文。”
后来,在第三十回《宝钗借扇机带双敲龄官划蔷痴及局外》中,我们终于看到了那一段“风月”的端倪,知道她心中惦念的乃是一个“蔷”字。
书中通过宝玉之眼,第一次对龄官的相貌做了描写,乃是“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
如此,龄官已是在玉兄处挂号了的,而且明明白白地告诉读者:龄官,乃是黛玉的又一个替身。
宝玉早又不忍弃他而去,只管痴看。只见他虽然用金簪划地,并不是掘土埋花,竟是向土上画字。宝玉用眼随着簪子的起落,一直一画一点一勾的看了去,数一数,十八笔。自己又在手心里用指头按着他方才下笔的规矩写了,猜是个什么字。写成一想,原来就是个蔷薇花的“蔷”字。宝玉想道:“必定是他也要作诗填词。这会子见了这花,因有所感,或者偶成了两句,一时兴至恐忘,在地下画着推敲,也未可知。且看他底下再写什么。”一面想,一面又看,只见那女孩子还在那里画呢,画来画去,还是个“蔷”字。再看,还是个“蔷”字。里面的原是早已痴了,画完一个又画一个,已经画了有几千个“蔷”。外面的不觉也看痴了,两个眼睛珠儿只管随着簪子动,心里却想:“这女孩子一定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的大心事,才这样个形景。外面既是这个形景,心里不知怎么熬煎。看他的模样儿这般单薄,心里那里还搁的住熬煎。可恨我不能替你分些过来。”
宝玉眼中所见,心中所思,对于龄官的种种考语完全像是在说黛玉:模样儿生得这样单薄,怎能禁得心里那般熬煎?而随后的一阵雨,可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真实写照?
林姑娘,龄姑娘,便是发音也是很像的。
单是相貌酷似林龄相近还不怎样,竟连性情和多病也像,就不能不令人称奇了。
第三十六回《绣鸳鸯梦兆绛芸轩识分定情悟梨香院》中,是龄官的又一场大戏,也是最后一次出场。因宝玉想听《牡丹亭》曲,“因闻得梨香院的十二个女孩子中有小旦龄官最是唱的好”,便找上门来央她唱一套《袅晴丝》,正是杜丽娘游园时的经典唱段。
这说明龄官有时也会“串行”唱些闺门旦的曲词,且一理通百理精,还唱得相当不错。同时也侧面说明了贾蔷会在省亲时命她唱《游园》《惊梦》两出的缘故。
然而龄官见宝玉在自己身边坐下,不但忙抬身起来躲避,还正色说道:“嗓子哑了。前儿娘娘传进我们去,我还没有唱呢。”
这不大不小的一个软钉子,真是顶得宝二爷走不是留不是,再看清楚这就是那日画“蔷”之人,越发讪然脸红,只得出来了。谁知正见了贾蔷兴冲冲走来,遂又看了龄官与贾蔷斗嘴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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