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头重脚轻地从内廷府的大门走出来,没让人跟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行人的喧嚣,两旁酒肆的热闹,路上奔跑的儿童,一点一点地将他从薛明礼的死相中慢慢地拔出来。
上吊而亡的人,都有些恐怖,齐王见过死人,但是像是薛明礼这样的头一回。
他找了个酒馆坐进去,要了一壶酒慢慢地喝着,没喝几口对面忽然坐了个人。
抬头一看,是自己的舅舅明赞。
明赞一身便衣,伸手执壶给齐王满了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举起酒杯笑着说道:“喝一杯?”
齐王举杯碰了一下,“舅舅怎么找来了?”
“不是特意找你,我正好路过这里,瞧着你在这里孤零零地喝酒,就进来坐坐。”明赞抿了口酒慢慢的说道。
舅甥俩坐在角落里,这么个小酒馆也没几个客人,说起话来倒也不用顾忌。
齐王听了这话没说什么,闷头就喝酒。
“我听说了薛明礼自缢的事情,没事吧?”明赞关切地问道。
齐王摇摇头,看着舅舅,“最近舅舅跟母妃联系过吗?”
明赞脸上有一点点的尴尬,默了一下才说道:“没有,如今宫里不比以前,想要传讯太难了。不过,你肯接旨管内廷府的事情让我很意外,怎么会突然做这个决定?”
“我想把母妃跟昭庆从宫里接出来,那就不能跟皇帝拧着干。”齐王盯着舅舅说道,“舅舅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你直接说吧。”
明赞的脸上就有些不自然,随即叹口气,“我只是觉得内廷府的事情你应该再想想,不要太过莽撞。陛下做事常有惊人之举,你莫要轻信。”
“舅舅是受了谁的指使传话的?”齐王就觉得有点悲哀,他对舅舅一向是很钦佩的,但是自从闹出外室的事情,后来又是跟舅母闹和离,逼着表妹联姻,他就觉得舅舅有些陌生了。
但是,以前舅舅一直为他着想,他很感激舅舅,但是并不代表就开心舅舅今日替人传话。
别人劝他他不生气,但是舅舅不可以,难道舅舅不知道宫里母妃的日子难过吗?
知道还这样做,更令人心寒。
他现在也能体会到为什么表妹要跟舅舅闹翻了。
“什么叫做指使?”明赞不高兴地说道,“你与陛下当初争夺储位闹得狠,先帝面前也没少给他挖坑,现在就让你接管内廷府,那内廷府里头是什么你能不知道?这关系到多少人的利益,这不是给你送差使,这是送你去黄泉,你怎么想不明白?”
“我想得明白。”齐王沉着脸开口,“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情,我要不是接这差使,不对着新帝表忠心,我母妃与妹妹怎么办?要是舅舅有法子让她们从宫里出来,这差使我就不接。”
明赞哪有什么好法子,皇帝以昭庆公主还未出嫁为由留着明太妃,正大光明。
至于长安公主,蓝贤妃当初聪明得紧,一看事情不好,就先给长安公主定了门亲事,这亲事真假不说,皇帝认了那就是真的,所以蓝贤妃能顺利带着长安公主出宫,等出了孝期就出嫁。
看着明赞沉默不语的样子,齐王心里不由自嘲,他站起身,“内廷府的差使又忙又杂,如今人命当前,我实在是忙得很,舅舅慢慢小酌,我先走一步。”
明赞张了张嘴也没再留人,脸色阴沉得可怕,这就是说不通了。
如果说不通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
这可不好办啊。
齐王回了王府倒头就睡,他现在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不管是王妃还是侧妃求见,他一律没见,就想一个人好好地睡一觉清醒一下。
门外云时妆跟容黛对视一眼,各自没趣地甩袖而去。
云时妆因为薛明礼的事情心中发虚,容黛的心中也不是底气十足,她母亲的确是以公主的名义来和亲,但是和亲又不是与皇室联姻,这件事情皇帝只发了个口谕准镇国公府自办。
自办?
那就是皇家不管的意思,这样能有什么体面?
唯一的体面大概也就是皇帝命礼部给颁的赏,除此之外变没了。
容黛心中没底,其实此时狄月奴也十分不满,这跟她想象的衣锦还乡压根就不一样,至少她得面见皇帝,奉上国书,而且联姻的事情不应该大办吗?
但是这些统统没有,皇帝只接见了她哥哥派来的使臣,顺嘴问了她一句,就完事了。
狄月奴心中暗恨,在镇国公面前说道:“肯定是贵妃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不然的话,陛下不会无视两国邦交,对我这般冷落。”
镇国公此时的心情也很不妙,听着心爱的女儿这样诉委屈,只得安抚道:“不要伤心,我会把婚事办得体体面面。”
提起这个狄月奴就更恼火,她没想到楚珂这么狠,和离时拿走了国公府一半多的财产,她这次回来看着风光,但是其实没有带回来多少金银傍身。
她的哥哥才登基不久,又与鸮国打了一仗,国库空虚,她这个公主就是个样子货,所以知道楚珂分走了那么多东西这才气得要吐血。
偏偏她还不能对容衡说真话,至少现在容衡以为她这次回来时带着很多财产的,不然当初提及与楚珂和离时,也不会对楚珂要走那么多财产不怎么在意。
狄月奴真的失去气的要吐血,还得假装面带微笑装出一副我现在是公主,不在乎那点东西的样子。
“黛儿那边怎么说,齐王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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