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不敢出声。
一直等到那道身影走远,楚洛才似缓缓回过神来,脑海中皆是先前文帝口中轻声温厚的几句话。似是,并无旁的意图,光明正大看她,亦光明正大同她说话……
楚洛心中莫名一舒,并不像早前那般担心和怕他。
甚至,觉得他人,同听到他的声音一样,都与她想象中的天子不同。
又仿佛,莫名透着些许……说不出由来的熟稔和亲厚?
楚洛心中唏嘘,她早前并未见过天子,是魔怔了。
楚洛深吸一口气,敛了胡乱的思绪,收起目光,拎起手中的灯笼起身。
不远处的路宝快步上前,眸间有些焦急,“六小姐……”
先前六小姐是说口渴,她去饲马小厮那处取水。谁知回来的路上,说圣驾至,不让旁人上前。
路宝心中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等禁军侍卫一离开,便一路小步快跑上前。
楚洛轻轻摇了摇头,安慰道,“没事。”
路宝微楞,但小姐面色尚好,她如此说,路宝宽心,遂又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灯笼。
同路宝一道的,还有唐叶。
唐叶朝楚洛迎上,歉意拱手,“六小姐,方才上头说圣驾亲临,禁军不让小的们出现,所以……”
早前楚洛是说在会在马厩这里坐会儿,让有人来,或有事时,唐叶知会他。
方才文帝亲至,唐叶是惦记着同她说起缘由。
楚洛颔首,微微笑了笑,“无妨,事出突然,谁也想不到,多谢你了,唐叶小哥。”
唐叶伸手挠了挠头,眸间还是歉意笑了笑。
六小姐比府中旁的女眷似是都要和善得多,只是一想到轻尘没了,唐叶心里就似说不出的难过,更何况六小姐一向待轻尘好。
庄子上的时候,他当时是被老夫人叫去问话离开,回来的时候便说轻尘将马厩撞榻跑了。
他愣住。
虽然轻尘早前的确将马厩撞榻过,但那是它当时抽风。
轻尘有时会行事古怪,但很通人性,不会才回来就撞榻了马厩逃走,是被人牵走的。
唐叶爱惜马,也喜欢马,轻尘同旁的马都不同,唐叶尤其喜欢和照顾它。
安葬轻尘的时候,唐叶眼眶红了许久。
轻尘是被人打成那样的。
但打成那样,还是忍着痛回来见主人,这样的马,许是再寻不到几匹了。
所以回到府中,见六小姐眼眶还红肿着,说想单独在马厩处待一会儿,他便一口应下来,谁知遇上了圣驾……
“我先回了。”楚洛的话将唐叶从思绪中托了回来,唐叶赶紧让开路。
临走出两步,楚洛脚下微滞,又转回身来,朝唐叶温和问道,“唐叶小哥,轻尘没了,是你同陛下说起的吗?”
“啊?”唐叶没听明白。
楚洛会意,那不是他。
“没事了。”楚洛笑了笑,继续转身往回走去。
她方才一直以为是唐叶,但若不是唐叶,谁还会同陛下说起?
刚才陛下见她,第一句分明说的就是“他们说你的马死了,这里是马厩,你是在缅怀它吗”。
她没有听错。
路宝见她眸间疑惑,又想起她问的话,轻声道,“方才禁军侍卫有问起过谁在马厩那里,应是陛下亲至的地方都会有人盘查,小姐在马厩处,旁人应是早就问清楚了缘由?”
路宝的话,倒是让楚洛解惑。
“可是,陛下为什么来马场?”路宝还是担心。
楚洛想了想,轻声应道,“他是来看他的马的。”
路宝会意,又忽然觉得,六小姐似是……对陛下,还不如对东昌侯世子芥蒂。
***
接风宴结束已是晚间稍后的事情,自文帝中途离开正厅,便再未折回厅中过。
厅中一直是太傅在应对。
接风宴结束,东昌侯亲自送太傅和封相等人去下榻的苑中。
建安侯则扶了老夫人回东平苑中歇息。
“陛下早前打了谭孝一顿,今日又有意向母亲示好,这是打压东昌侯府,而提建安侯府,不知陛下心思究竟如何?”
屏退了房中旁人,建安侯眸间凝重道起。
朝中都晓建安侯府和东昌侯府同气连枝,如今陛下这番举动,是有些让人摸不准意图。
老夫人也全然没了早前在正厅中的满面红光,神采奕奕,而是同建安侯一样,神色间一抹凝重,“建安侯府近来未得圣眷,更未做深得圣心之事,陛下忽然如此,我反倒觉得是有处不妥,惹恼了圣意,陛下是动了捧杀之心。”
老夫人言罢,一脸阴沉。
建安侯早前心中便是此意,但应陛下捧高的人是老夫人,所以建安侯还不好在母亲面前说破,怕母亲心底过不去这关。
但既是母亲也心知肚明,建安侯便也不隐瞒了,“娘亲,祭天大典出事之后,府中可是有人私下打听过文山的事情,传到陛下耳朵里,惹了陛下忌惮?”
其实早前老夫人也想过这一条,但一是府中都是女眷在,即便好奇,她早前就叮嘱过,应当没人有这胆子,其二,原本也在东昌侯府内小住,要打听,也是私下里托东昌侯府的门路打听,所以归根到底,传出去也是东昌侯府在打听,未必能这么认到建安侯府头上来。
老夫人摇头,“不应当。”
屋中气氛一时沉闷而压抑,稍许,建安侯又道,“自祭天大典后,府中可出了旁的大事?”
老夫人也正在想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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