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打开的洞口,掉进洞里的龙北,以及捂住嘴不敢大声叫嚷的众人。
直到龙北砸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傅元君才敢开口问他:“龙科长,你……还好吧?”
“好个屁!”龙北捂着自己的腰在地上滚了几圈,那些碎骨头可真是要命!他缓过气后爬起来,没有枪杆子抵着他的脑袋,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能通过头顶洒下的光辨别脚下一条墨黑的甬道,再往远处看,什么也看不清楚。龙北不能保证这条甬道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只是甬道的味道让他十分难受。
泥土里渗出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这种味道龙北一度很熟悉,这是血液的味道。只是这些血已经不再新鲜,混合在泥土里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闻得多了胸口发闷。
“科长!我们下来了!”是杨宁的声音。
“下吧下吧!”龙北挪开一个位置,想要靠在甬道土墙上休息,心里又过不了血这倒坎,只得一手扶着腰,难耐的站在那里。
地上的人一个接一个下来,很快挤满了并不算宽敞的甬道。
“头儿!”伢子忙去扶起龙北,瞧见他的姿势,关切问他:“你的腰子没事儿吧?”
龙北睨他一眼,伸手就是一巴掌,“你他娘的腰子才有事!去!想办法搞点火来,乌漆墨黑的看得清什么!”
伢子点头,在杨宁身上搜了半晌,摸出一个火折子。傅元君从洞壁上取下一盏油灯,要用火折子点了火,甬道的样子出现在昏暗的火光里。
甬道不宽,约莫一米,两侧都是土墙,看起来像是谁挖出的盗洞。甬道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空气中却充满了浑浊的血腥味,众人捂住口鼻,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前走。
刚走几步,傅元君忽地听见一声极轻的“咚”声,像是有人从什么地方跳了下来,她回头去望,身后一片漆黑。
“傅小姐,这里太黑了,要跟紧点!”杨宁叫她。
“嗳。”傅元君答着,心里却疑惑。她一步三回头,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们。
她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感觉浑身发冷。腿上的伤随着她的走动牵动着她的神经,痛意让她十分清醒。
她十分清醒的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
“龙科长,”她忽然小声道:“你们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众人竖起耳朵,甬道中却连蚊虫蛇鼠造作的声音都没有。
“傅小姐,你是不是太紧张了?”龙北回答她。
他的脚步不停,和伢子走在最前方,中间是杨宁和傅元君,其他警员断后。
越往里走,傅元君越是紧张,她频频回头,身后却只有同样害怕的警员,没有其他身影。
是她的错觉吗?
傅元君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如果身后是满达的追兵,既然发现了他们的位置,为什么不加快脚步将他们一网打尽,反而不急不缓的跟在他们身后?是他们太过自信,还是……
她正想着,猛然发觉自己已然掉在了队伍后面。她的腿本就受伤,走得很慢,落在队伍后面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傅元君心里一急,跨着大步就要朝前跑。
黑暗中,一只手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傅元君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刚刚张嘴,另一只立即捂住了她的嘴。那人将她拉向后方,撞进了自己怀里。
熟悉的淡淡中药味道钻入鼻子,驱散了难闻的血腥味。傅元君脑中停顿一秒,听见程奕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我。”他说。
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撩拨心弦的磁性味道,傅元君心里猛然一跳,整个人松懈在他怀里。
程奕生还揽着她,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来找你。”傅元君实话实说。
程奕生诧异:“找我?”
“嗯,你不打一声招呼消失不见,我很担心,所以……舟无岸也不见了,我猜想你们都会在这里。”
程奕生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谁也没有察觉他的手搂得更紧了。
“这里很危险,”程奕生说:“我送你回去。”
“这里是满达圣地?”傅元君转移了话题。
“嗯。”程奕生松开她,拉着她往外走。
“刚才的子弹,是你们打的?”傅元君又问。
“嗯。”说起子弹,程奕生这才想起来她的腿受了伤。他停下脚步,嘱咐她坐下。
程奕生从洞壁上取下一盏油灯,点亮放在一旁。他轻柔的解开傅元君腿上的包扎,望着尚在流血的伤口眉间紧皱。
“对不起……”程奕生低声说着,忽地搂紧了面前的软香如玉。他的头整个埋进傅元君的颈窝里,不安分的、贪婪的呼吸着她的味道。
傅元君脸上一红,猛然推开了他,结巴道:“你、你……要包扎就……就、赶紧的!”
程奕生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一瓶伤药,软声道:“有点疼,忍着点。”
傅元君点头,她想别开脸,不去看替她处理伤口的程奕生。消失多日的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一贯的温柔对待,让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一种奇怪的不真实感。
周围的黑暗似乎随时能将他们吞没,她在黑暗中看不见程奕生的脸。
她忽然有些害怕,低低唤他:“程奕生。”
“嗯?”程奕生的尾调上扬,听起来似乎十分惬意。
“程奕生。”她再次叫他的名字。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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