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派人去追了。”高梁的话印证的沈长水的猜想。
傅元君稍稍放松了警惕,逃跑等于承认,总比死不认账还找了个更大的靠山好。
“如果抓到他们,还请高科长告知我一声。”
“客气了,”高梁摆摆手:“傅探长已经交代过了,傅小姐不必担心。”
......
这个案子的功劳不在于他们。事实上他们没有帮上多大的忙。若不是高梁在最后关头想起了沦为乞丐的矮子道人,即便他们找遍了巴县的矮人也只是徒劳。他们因此谢绝了高梁的宴会邀请,出逃的官员还没音讯,而他们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明白。
比如那个道人。
他从江北一路到了巴县,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避难吗?而他的腿伤,也不全然像他说的那样,是因为掉落山崖致残的。他的腿没有严重骨折,相反,完整的腿骨斜插在外,更像被人生生掰断的。
“还在想着呢?”回住所的路上,程奕生开口问她。
“想不清楚就要多想,才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起案件实在与先前的案子有太多相似之处,同一个中间人,几乎相同的作案手法,而江北案子里也曾有一个少女是因被人截去腿骨而死。
“舟无岸来找我的时候给我说了一些这起案子的细节,”沈长水忽然插话道:“我想,你们大约在是为什么偏偏这些女子都失去腿骨苦恼吧?”
傅元君点头,继而问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们探案的方向错了。”
傅元君两人错愕,异口同声道:“错了?为什么?”
“哎,我可不清楚啊。他就是这么说的,什么贩子,什么许三的,他说要更加关注凶手。”沈长水轻点下巴,确认自己将舟无岸话中的大意表达清楚了。
“更加关注凶手......他还说了什么?”程奕生心道不好,急忙发问。
“还说什么?”沈长水回想半晌,不确定道:“他提到了骨笛,说是什么信仰,后面的......”
他忽然一笑,显得很不好意思:“那天我家客来客往,我没听清......”
“不好!”傅元君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那个道人!”
难怪他们总觉得不对劲,无论是离一道人认罪的态度转变,还是他口中说的天衣无缝的供词,抑或是他手中那枚虎头戒指。
他是满达的人,他们竟然就这样轻信了他!
两人几乎是在同时拔腿往狱牢方向去,独留沈长水一人在身后。
望着两人的背影,沈长水无奈的摇头。
话说到此,他们总该明白点什么了。
两人晚了一步。牢里毫无异常,狱卒好好的守着大门,牢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为出入的痕迹。可离一道人的尸体就在那里。
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死得很痛苦,被人用细铁丝勒住脖子,活活勒死。他双目大睁,两手还紧紧抓着牢房的铁柱,企图呼救。
他们来之前,没有人发现他死了,也没有人听见任何异样声响。
他死得悄无声息,将许多还未说出口的话一同带走。
“戒指不见了。”程奕生检查了尸体,只发现了这一处异常。
“果然,”傅元君暗暗叹了口气,绝不能轻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满达的人除掉他的吧?”
“应该是。”程奕生一边回答,一边四下检查,没有发现凶手可能留下的痕迹。
“我们早该想到的。”傅元君懊恼:“为什么非要拿走少女的腿骨,为什么会有骨笛。”
骨笛是信仰?不对,对于一些古时部族和组织来说,骨笛是圣器,是代表纯高无上的圣器。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他拿走的都是未婚女子的腿骨,因为在他们眼中未婚配的少女才是拥有纯洁的人。
所以离一道人才会在江北摆摊,将选中的人送去暗娼,再从中选出一些取走腿骨,剩下的交给田培。所以他才会和尸贩合作,既能得到腿骨,又能处理掉尸体。
所以......公馆里的......
这样的恐怖组织十六年前就在寻找腿骨制作骨笛,满达竟然丧心病狂至此。
“这反而说明了一个问题。”程奕生的眼里泛着狡黠的光:“他们还没有拿到想要的骨笛,并且,这个骨笛对他们很重要。”
他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也没能准确获取满达组织内部的信息,送去的暗线均被清理出来,没曾想他们反倒先暴露了。
“程奕生。”傅元君忽然捉住他的手臂。
“怎么......”他感到错愕,他感觉到傅元君在发抖。
“怎么了?”他轻声问她。
“我......忽然有些怕。”傅元君吐露心声,说出的却是个怕字。
程奕生愣了两秒。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们真的在找骨笛,一切会不会太巧了?”
“巧?”程奕生皱起了眉。
“十六年前,公馆夺走少女腿骨的命案发生在十六年前,芸生堂和我家也是......”
......
天黑了。
沈长水没有随着两人进狱牢里,而是站在狱牢外等候。
今日没有月亮,已经月初了。
狱牢果然是让人不痛快的地方,身后传来的阵阵阴冷的风连同没有月色的天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牢里犯人死了,狱卒忙着通报和殓尸,牢外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沈长水在墙下踱了几步,一颗石子忽然落在他的面前,砸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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