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君推开破洞窗户,楼梯上的窗户正好与后山形成一个夹角,风吹到这里会被山体和房子挡住。可如果窗户破了个洞,无路可走的风便会从破洞处蜂拥而入,强劲的风力不仅能吹动沉重的尸骨,甚至还能制造出鬼哭狼嚎的的音效。
她的目光落在白骨的脚上,脚趾正好与楼梯相接,晃动便能刮擦出声响。
程奕生道:“就像风铃一样。”
风铃......
傅元君对他的形容方式感到不适。即便死掉变成白骨,也该有被尊重的尊严。
她往三楼上去,脚踩在楼上发出极为怪异的声响。三楼似乎比一楼二楼陈旧得多。
“上面你看过了吗?”傅元君问。
“没有,我还没有上去过,不过我想,上面不会是什么好光景。”
的确,上面不会是什么好光景。
越往上走,沉闷的臭味越发浓烈。那是一种烧红的铁放入水中的味道,但你能清楚明白,这股味道与铁匠铺的味道不是同一种,这是死亡的味道。
出乎意料的,三楼阁楼里除了几具尸骨,只有少量已经发黑的血迹。
“不应该啊......”傅元君忍不住出声。
这么熏人的陈旧血腥味,绝不是不到一平米大小的血液可以导致的。
程奕生跟在她身后,心有灵犀似的。他捂住口鼻,打开窗户消散浊气,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道:“这么点血的确不应该,但是有一种除外。”
内脏血。
新鲜血液带有一丝甜味,暴露在空气中之后才会逐渐转化为臭味,除非有大量的血液,否则这种味道不会持久。而内脏血,从流出体内那一刻就带着恶臭,极易辨认。
所以,地上这几具尸骨......全被挖开了内脏?
注意力放在尸骨上,傅元君一眼望见了那些残缺不全的下肢。
尸体应当是被人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姿态不一,却有一个相同的特点,所有的骸骨都缺了右腿的小腿骨。有些尸骨手腕上还带着被腐烂血肉浸湿后发黑变乌的玻璃手串,或者是落在身下的黄铜顶针。
看样子,死者都是女性。
“五具尸体,加上楼梯口的那个,一共六具。”程奕生道:“远不及传闻中的人数。”
“你认为这些人是当时那些少女?”
程奕生停顿了一会儿,“传言不总是空穴来风。”
傅元君愣了几秒,赞同的点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所有尸骨搬到小院,傅元君叮嘱他不要蹭掉尸骨上的灰。
长年累月的放置在三楼阁楼里,这些尸骨全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被悬挂起来的那具尸骨上的灰几乎都被蹭掉了,露出骨头洁白的颜色,而其余的几具尸体却蒙了一层厚厚的污秽,只有少数位置被蹭掉一些。
小院里阳光明朗,便于观察。傅元君伏在这些骨头旁,脸都快埋进骨头堆里。
程奕生躲在房檐下,直射的阳光叫他难以睁开眼睛。就这么眯着眼,他看见这个女人小心翼翼的摆弄着人骨。
这幅画面很诡异,很不真实,却不违和。
他看了几分钟,想起电话的声音:“我们已经查过了,傅子楠是南京警署的探长,祖籍重庆,在南京城挺有名气,前段时间被调回重庆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上任......”
探长。
傅子楠。
“喂!”他突然出声提醒:“被吊起来的那具没有缺胳膊少腿。”
这一点傅元君早就发现了。不过,这六具尸骸,还是只有六条腿。
傅元君查看完这些白骨,叫上程奕生一起在后山挖了大坑,将尸骨殓了。立上无名碑,天色已经渐晚。
尽管公馆里的尸体牵动着她的心,可她必须回家去。子兴今日失踪之事,二叔必然有好多事想要问她。
可她,也有好多事想问程奕生。
临走,她问他:“为什么不叫沈长水过来?”
好歹沈长水是个男子,遇见白骨这种事,找男人比找女人靠谱得多,这是惯性思维。
程奕生不以为然,“你才是无上阁的主人。”
你可是傅子楠。南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神探。
傅元君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她微愣,望向程奕生的目光带着探究,这种探究和怀疑很快变成欣赏,她松了一口气,道:“书房,可以帮我打扫一下吗?”
这下轮到程奕生吃惊了。她放下心防了?
但他仍旧没有表现出来,那张俊秀的脸上毫无表情,比傅管家还要一板一眼,像个学究老头。
“好。”他说。
事实是,傅元君并不是放下心防,而是看穿了他有所图谋。
从进入三楼阁楼开始,程奕生一直在提醒自己。无论是那扇破了的窗户,还是腥臭的内脏血,亦或者完好的尸骨,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提及这些线索,引导自己的思维。
他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的能力。
这么做的原因,傅元君只能想到一个: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测试自己。程奕生......究竟是谁?
......
隔壁钱老板家的佣人进进出出,很是热闹。傅元君望向自己大门,冷冷清清,连个门童都没有,心里暗道奇怪,隔壁邻居家这是有喜事吗?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猜想多半是钱老板的小儿子要成婚了,正准备回头走进家门,却望见钱老板家的墙角站着一个人。
傅宅与钱府比邻,两家中间之隔了一条很窄的巷子。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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