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昏昏暗暗的民居里,烟雾缭绕。
这间民居比日本男人先前住过的那间大一些,靠窗户的南墙盘着一个大炕。炕中央摆着一张小炕桌,桌上放着一堆药瓶和一些大饼。
日本男人躺在床上,举着一杆烟枪,对着床边小桌上点着的一盏烟灯点着。
他深深地吸了口烟,徐徐地吐了出来。
他对面的椅子上,彪子正静静地坐在那里,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一张地形图。
日本男人嘟囔了一句什么,彪子没听清,他抬起头看了看日本男人,问道:“你说什么?”
“这些烟土越来越差了。”日本男人有气无力地看着手里的烟枪。
“知足吧。共产党的地界,有点儿能冒烟的东西就不错了。”彪子斜睨着他,冷哼了一声。
日本男人叹了口气,转而问他:“我的船票呢?”
“晚上有人会给你送过来。”
“这东西说是止疼药,其实是鸦片。说给我船票,但天天就这么拖着。不给我烟,我连饭都吃不了,你们说什么,我就得干什么,用这玩意儿控着我,什么条件也不能提。我脑子还在,我知道你们的手段,我什么都知道。”日本男人把烟枪放下,看看彪子,“帮我转一句话,钱我也不要了,船票给我,把我送到大连,我感激你们一辈子。”
彪子看完了地形图,把它小心地收起来,装回兜里:“你是个聪明人。钱的事,他们许了你多少,没人交代过我,照我看,也给不了了。至于船票,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他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又问了一句:“你在图上标的那个‘教场北’,是唯一的入口?”
日本男人还沉浸在鸦片的劲儿里,浑身都虚软着,他虚虚地点了点头。
彪子看了看他:“少抽点儿吧。再这么抽下去,就算上得了船,你也得死在海上。”说完,他走出了里屋,将院子的大门关上。
日本男人丝毫不理会他的忠告,给烟枪里又加了一勺药膏,深深地吸了一口。
过了不一会儿,门又开了。
听到门响,日本男人在屋里遥遥地问了句:“怎么了?”
大院里,一片沉寂,没人回答。
见无人应答,他又问了一句:“谁?”仍旧是一片沉寂。
日本男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晃了晃脑袋,使劲儿搓了一把脸,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短刀,跳下床去,一瘸一拐地挪到了门边。
他先是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然后慢慢伸出手,把门轻轻地推开,急速冲了出去。刚一出去,他就被门外的李春秋猛地踹了进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而他手里的刀子也被李春秋敏捷地夺走了。
李春秋拿着刀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冰冷。
“你?”日本男人躺在地上,显然是认出了他,“你们的人来过了,图纸也拿走了,你还要什么?”
“知道我是谁吗?”李春秋死死地瞪着他。
日本男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还记得赵冬梅吗?”李春秋蹲下身子,咬着牙,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赵冬梅?”日本男人蹙着眉。
“那个把你扎伤的女人。”李春秋满含悲愤地望着日本男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我是她丈夫。”
日本男人显然没有想到李春秋和赵冬梅的关系,他匪夷所思地看着李春秋。突然,他晃了晃脑袋,鸦片的劲儿又上来了,他的眼神有些涣散。
“告诉我,她在你这里,看见了什么?”李春秋定定地凝视着他。
“不,什么都没有,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是她什么人,我也不认识你们,我不认识。”日本男人不停地摇着自己的脑袋。
李春秋见他这副恍惚的模样,看了看炕桌上的烟枪,冷哼一声:“过得比日本投降之前还舒服,魏一平和腾达飞对你真不错。”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你太太,都是他们安排的。你不该来找我,你该去找他。”日本男人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起来。
“他们在哪儿?”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日本男人慢慢地笑了。忽然,他的笑容凝固了,他死死地看着李春秋,“你去死吧。”
压抑到极限的李春秋再也忍耐不住,他突然将手里的那把短刀高高扬起,猛地往下一插,手起刀落,那把短刀一下子扎透了日本男人的腿。
接着,他的耳畔传来了一声惨叫。
此时,彪子正在电话亭里给魏一平打电话:“我确认过了,只有那一张图纸。对,路线也搞清楚了。他说他不要钱了,把船票给他就行。”
因为太冷,彪子用头和肩膀夹着电话听筒,两只手不停地搓着,放在嘴边哈着气。
他在听到电话那头魏一平的那句“把他处理了”之后,把听筒拿在手里:“明白了。能用枪吗?我的手还没好利索。好,知道了。”
说完,他把电话一挂,推门出去,再度往日本男人的住所走去。
这个当口,那个日本男人靠着床边坐在地上,不知道现在的他是真的陷入了鸦片的迷幻里,还是已经从那个劲儿里缓了过来。一张脸苍白如纸,眼神迷离,他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看着背对着自己、在小桌边忙活着的李春秋,淡淡地说:“别费劲儿了,我什么也不会说。你是个叛徒,你不会活到明天的。”
李春秋没理会他,兀自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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