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现在的悲伤是无人能理解的。
像他所有的经历,只有荒唐两个字能形容。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在海西州这地方,跟他一样经历着荒唐的人不计其数,不多他一个,也不少他一个。
时代的浪潮中,他只是一滴满载着伤痕,沉痛而又悲伤的小水滴而已。
谷东不能接受他,他也能理解,所以,李承泽和驴蛋几个训谷东的时候,他还有点生气:“好了,他说他是谁的儿子就是谁的儿子,你们都是大孩子了,就不要为了这个跟他多做计较,行吗?”
谷东一脸得意洋洋,抱着手臂,要挟半天,大冬天的,非得韩明把宋团的衣服脱了给他抱着,这才算。
苏向晚回来之后,还得等到半夜才能上火车,毕竟时刻表就是这样,快车到海西这种小站上,都得到凌晨两点。
苏向晚取了一只馕出来,然后用自己随身带的水果刀把一个洋葱一切几半个,给孩子们就馕吃。倒不是说馕就洋葱会香,而是馕本身是用羊油做的,极易上火,就着洋葱吃,能败火。
新鲜的耗牛肉干,洒上孜然粉是一种风味,再洒上咖哩粉,又是另一种风味,而且是切小块的,一小块能磨半天的牙,几个孩子都吃的津津有味,连吵架都忘了。
韩明还有心事,吃了一小点馕,就把苏向晚拉一边了,得单独跟她讨论一下。
“小苏同志,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荒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提这个要求不对,但是,我有个笔友,或者说是知已,她现在就在海西州,那是一个意识极为清醒,思想也极为先进的同志,可以说是我这么些年,难得遇见的一个真正有思想,有见地的同志,我就想问一下,既然你们能把我从监狱里劫出来,能不能把她也从监狱里给劫出来,咱们一起走。”
苏向晚舔了舔唇,问:“她的名字是不是叫谷南?”
韩明顿时目光一亮:“你怎么知道的?”
“她还有个堂姐,或者是表姐之类的,很嫉妒她的才华,于是,迫害了她,让她进了监狱,对吗?”苏向晚于是又说。
韩明更加讶异了:“小苏同志,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我只是很惊讶,谷南同志本来在农场劳改的好好儿的,是怎么就进了监狱的。”苏向晚说。
不止意外,而且惊喜,能写小说的苏小南,能塑造一个合情合理,或者说,深入而又现实的世界观,但是,她自己在生活中并不是个强者,反而得说是个很弱的弱者。
关于苏小南是怎么进监狱的,韩明当然也不知道。
海西州的监狱里有男犯人也有女犯人,因为禁止与外界沟通,男女监之间会有组织的,相互进行鼓励,教育的笔会,也就是说,男犯人有觉悟好的,可以跟女犯人通信,进行自我反省,自我批评和教育,以及,劝告对方好好改造。
反之亦然,女监里的犯人也可以这样。
所以,在韩明这儿,谷南只是他的笔友而已,至于姐姐的事情,也只是在字里行间暗示过。
信都得教导员审多少遍,当然不可能说乱七八糟的。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韩明一看苏向晚的眼色,知道她有为难,就知难而退,不再提谷南那一茬儿了。
倒是苏向晚,见李承泽乍着耳朵在哪儿听,踢了他一脚:“你就不问问你干妈是怎么进的监狱?“
李承泽嘿的一声:“我早忘了好吗,你非得提这茬儿吗。对了,谷东还是送走吧,求求您了亲妈,让我在入伍之前单独睡几晚上成吗?”
人李承泽现在是个兵了,口气都粗的不得了。
当然,要不是跟谷东睡一间屋子,李承泽都不会那么绝望。磨牙打咯加放屁,谷东的一晚上奏的是交响乐,李承泽跟他一起睡,经受的那叫惨绝人寰的绝望啊。
……
第二天傍晚,公路上。
“对,宋青山,这车就该你来推。”刘在野把着方向盘,开着车往前走呢,但是奇怪的是车并没有发动起来,反而,后面一帮人在推着呢。
宋团也在推车,而且还在最中间,推的满头大汗的。
是的,他本来有一大沓的统购票,想怎么加油都可以,车是完全可以跑回秦州的。
但是,等宋团拿到车的时候,就发现车上的统购票全不见了。
现在还不是苏向晚所描述的,一百公里就会有一个加油站,而且不凭票,只要你兜里有钱,油就能随你加,只要能有一辆四个轮子的车,就可以跑遍大江南北的时代。
没有统购票,买不到油,车跑没油了,就只能推到附近的军区,找个地儿借油去。
刘在野一没抢到人,二还给搞废了自己的两辆车,不叫宋团替他推车,那怎么可能?
所以,他回头还得喊刘明一声:“都惜着点儿力,反正宋青山力气大,就让他推。”
不过,因为车是给推着的,他没怎么管方向盘嘛,路上一个大坑,旁边正好是个渠,就在刘在野低头点烟的功夫,后面推的劲儿还在,他的脚又没有刹车,方向一拐,车直接就在他一帮狗腿子们的尖声叫中,掉到泥坑里了。
刘在野的一根烟杵在脸上,眼看着档风玻璃钻泥里了,眼看着污水从四面八方漏进来,从泥坑里抬起头来,气的面色煞白,他这趟出门,真的想杀人。
……
顺应几个孩子的心意,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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