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夏怔住了。他强大稳定的逻辑体系在这一刻击溃,失去运作力。
视线从交握的双手,转移到裴听颂的脸上。取了一个点,这意思他再清楚不过,全世界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能领回这番话的含义,因为这原本是他对裴听颂说的,说他封闭而消极的爱情观,说他多么不相信人们真的能找到真爱。
可就在刚才,裴听颂却重构了他的话。
太直白了,比我爱你三个字更加直白。
方觉夏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他好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我不要求你现在给出回应,”裴听颂仍旧认真坦然,“而且我知道,你现在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拒绝我。其实你不用太在意,你大可以把我今天说的话等同于某种自我介绍。”
“我说‘我喜欢你’,和我说‘我叫裴听颂,今年20岁’没有区别,都是自我表达。”
方觉夏没料到的事太多了。他没想到裴听颂会来找他,没想到裴听颂会生气,更没想到裴听颂会用他驳斥真爱的有理数论来表达感情。
同样的,他也没有想到,当[喜欢你]三个字落到耳边的时候,自己的心会跳得这么快,像疯了似的。明明不久前他还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同样的三个字,但那时候的他还是正常的,还处于稳态。
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裴听颂的手,方觉夏慌忙松开,“可是,你之前说你不是同性恋。”
裴听颂倒是一点也不为自己当初言之凿凿的话而惭愧,“人的自我认知也需要一个发展的过程,不是吗?我当初笃定自己不是同性恋的时候,还没有喜欢上你。现在的我就可以很坚决地驳倒那个时候的我,因为有了强有力的论据。”
方觉夏不知如何应对了,这个人毫不伪装的眼神和剖白就这么落入他的眼他的耳,岩浆一样淌过他全身,喉咙是烫的,胸口是烫的,耳廓也是。
他二十三年的人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什么都不怕,连过去的自己都可以辩证又公正地批驳。
方觉夏抬眼看他,“那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可话刚说出口,他又想到裴听颂表白前让他信任自己的话,于是补道,“我不是质疑你的态度,也没有觉得你是一时兴起。”
手被松开也是裴听颂意料之中的事,被问为什么,也完全是方觉夏的作风。
裴听颂毫无保留,“你能想象吗?我一个最厌恶说谎的人,天天都在骗自己,说我的心情起伏和所作所为都只是出于友情,其实从一开始这份友情就是假的。我不仅骗自己,也骗了你,让你陪着我演这样一场戏,我不想再继续借着所谓朋友的身份和你亲近,对你来说太不公平。”
这段话像是一个警钟,也敲在方觉夏自己的心上。这些天与逻辑相悖的情绪,好像也在共鸣。
“更何况,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会面对很困难的事,会焦头烂额,我不想让你觉得自己在扛着什么,你要清楚,我是你的战友,而且最特殊的一个。我是喜欢你的那个战友。我陪你冲锋陷阵,也会无条件保护你。”
他把一切都摊开来让方觉夏去看,不伪装也不修饰。因为知道方觉夏相信逻辑,所以就把所有行为背后的逻辑告诉他,不让他多想。
“还有,”裴听颂继续坦白,“我刚刚发脾气的原因就是我嫉妒梁若,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你被他打动,尽管我知道你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打动的人,但哪怕有那么一点可能,我都很怕。”
他笑了笑,“而且我知道,如果我不把对你的感情说出来,你理解不了我为什么生气。你只会自我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刚刚的场面一触即发,哪怕和好了你也会自责,我受不了你这样,就像我刚刚舍不得听你解释一样。”
舍不得他解释。
方觉夏鼻子竟然有点发酸,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过了。
裴听颂望着他,眼神澄澈,“发脾气是我自己的原因,所以我必须说出来。”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记直球,没有任何模棱两可的漂亮话术,没有文字游戏和弦外之音。方觉夏知道,这是只有裴听颂才会做出来的事。
就像当初在逃出生天的密室里,当裴听颂第一时间发现病历,确认了他的骑士身份,短短几分钟里,他就谋篇布局,笃定而大胆地走出每一步。
这就是裴听颂。
可方觉夏却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应,回应什么,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他现在好像真的变成了那个小心翼翼的黑骑士,看不清自己的心,害怕行差踏错。一天之内收到两个表白,还都是同性,简直比电视剧还戏剧化。
他最困惑的是,为什么当他听见梁若表白的时候,除了些微的惊讶,再无他感。可面对裴听颂,他连思考都变得这么困难。
方觉夏艰难地修复着思维的故障,试着开口,“我……我现在还没有……”
裴听颂却打断了他,“不要说。起码现在不要说。”他又一次趴上方向盘,好像变回了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子应该有的样子,“我刚刚那样,可能你看着觉得挺虎的,但我其实特别怕被你拒绝。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懵,其实我也是,我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是第一次。”
他侧过脸,面向方觉夏,“方老师,你先不要这么快收卷,给个机会。”
帽檐下,他的眼睛亮亮的,“让我追一下你,行吗?”
第一次被裴听颂这么叫,方觉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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