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咬牙坚持到了换岗,脱防护服又是一项考验体力和技术的任务。
视频上貌似很简单的流程,实际做起来就大不一样了。
之所以看他们穿脱都那么简单,是因为录视频的时候都穿的很单薄,装备的大小也都是合体的。
而不是裹着防寒服、两层毛衣、两层保暖内衣,防护装备还小一号……
可惜,竹子只能看着海哥像个正在破茧而出大号毛毛虫费力的蠕动,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不同于穿的时候,此时就算再费力,为了保证不会出现清洁衣物和人员的污染也只能自己脱掉防护服,是绝对不可以帮忙的。
“呼——!靠,我终于又活过来了,痛快!”海哥恨恨的把n95口罩一扔,“憋得我差点就忍不住提前下来了。”
这种天气,嘴里呼出的气很快就会把内层的外科口罩浸湿,再用外面的n95口罩……那感觉谁用谁知道。
“快走吧,看看咱的饭就位了没有,我憋倒没觉得太憋,就是饿的不行了。”竹子招呼着海哥,去找中午的吃食。
赶紧吃完,还要上去换人下来。
说是4小时一换,但他们12个人4通道,没办法让每组都保证4小时的休息。
人流量也不是时时都相同的,在干活多少这件事上,很难做到公平。
但值得庆幸的是,哪怕平时小气的要命,斤斤计较到令人发指的人,在这个时候也都没有抱怨。
面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走上战场的每个人都最大限度的展现出了作为一个集体的团结。
体力充沛的就多干点,体力不行的就早下来,这已是每个队伍的共识。
目的只有一个,保证完成任务,保证每个人都健康的回去。
“竹子,你手……”
“啊?哦,没事,一会儿就好。”竹子把通红又满是褶皱的双手缩回了防寒服袖子,满不在乎的向临时基地走去。
采样的人,要比封管的人手消次数多很多。
竹子手大,也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在里面带一层薄薄的保暖手套,变成这样是常有的事。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手上有些细小的口子,都是之前留下的冻伤。
“兄弟,谢了。”海哥沉声说道。
他手上有关节炎,是老毛病了,都是医务工作者,当然知道这毛病最怕什么。
所以竹子主动揽下了采样的活儿。
“一会儿还吃饭呢,别肉麻兮兮的。”
刚调到急诊上夜班的时候,竹子没什么经验,被4个喝醉酒的瘪三围住推搡。
保安赶来之前没人敢上前,是海哥抄起凳子从对方身后打了进来,不然难保不受皮肉之苦。
之后因为用力过猛,腰间盘突出犯了,在家躺了一礼拜。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到了临时基地,进门就看见了一个蓝色的大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盒饭。
两素一荤,尚有余温。
“还行,看这连个帐篷都没准备,就弄了几张桌子当作采样点的架势,我还以为他们准备让咱吃冷饭或者啃馒头呢。”
“那也不至于吧,保障真要是差到那个份上,小兔就该写小作文发到区里了。”
“怎么不至于,我有一次还吃到过馊饭呢……”
“卧槽,这么夸张?给来支援的人吃馊饭?”
“我跟你说,那次可真是涨见识……”
……
两人半小时吃过饭,仰头半躺在椅子上又迷糊了半小时,就回去替其他人了。
没人可替换的通道就临时关停了。
上午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候,过去之后也就没必要加开那么多了。
采样的过程挺苦,不过中间也会收获不少善意。
一位妈妈带着个大约3岁大的小姑娘过来采样。
“来,小妹妹张大嘴,说啊——”
妈妈没说话,小姑娘自己就坐在了凳子上,乖巧的张大嘴巴。
“啊——”声音还很稚嫩,但也因为是孩子,做得比许多大人都要认真。
将拭子在小朋友的扁桃体、咽后壁上分别擦拭三次。
标准的采样过程,实际是挺难受的,会有明显的恶心和刺痛感。
凡是觉得不难受的,基本都是图省事只擦了两下上颚或舌头。
小姑娘表情立刻扭曲,眼看着大眼睛里就蓄满了眼泪。
但让竹子惊讶的是,她居然没有闭嘴或用手去抓拭子。
“呜呜……吸——”采样结束,小姑娘终于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
竹子忍不住挑起了大拇指:“真棒!”
可惜自己和善的笑脸被口罩和面屏遮住了,声音也显得有点低沉发闷。
小姑娘似乎稍稍被吓到,哭的更大声了。
“琳琳,妈妈在家怎么和你说的来着?”此时旁边的孩子妈妈第一次开口说话。
小女孩好像想起了什么,立刻压住了哭声:“呜……谢,谢谢叔叔……呜,你们……你们辛苦了。”
这话显然是妈妈教的,她声音还带着哽咽,似乎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
即使如此,这句话还是像一道热流般顺着耳朵冲进了竹子和海哥的身体,温暖着他们的四肢百骸。
竹子刚刚消过毒的双手,好像都不那么疼了。
“不辛苦,应该的。”
这不是一句客套话,人人各司其职,社会才能运转。
士兵总要上战场,医生也有自己的战场,从披上白大褂的第一天起,这便是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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