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金刚静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提着半只干瘪的耳朵。耳朵的主人,正战战兢兢的跪在下面,头上裹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上还透出斑斑血迹。朴大象站在旁边,偷偷瞥了他一眼,他不明白哥哥为何要把自己也叫来,更不明白那半只耳朵有什么好玩的;不过他依旧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对他来说,站个把时辰不算什么,他曾盯着天上的一个星星看了半个晚上,最后发现它竟然会动。
“我花郎团,是第一次被人削了耳朵吧?”朴金刚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透出丝丝寒气,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属下无能,愿以死谢罪!”耳朵的主人鼓起勇气,大声道。
“那你怎么不去死!”朴金刚突然暴怒,一脚将他踹翻,又一脚踢在他肚子上、脸上,竟无人敢上前劝阻。
片刻后,耳朵的主人没了动静。朴金刚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道:“都来说说吧。”
左手一人道:“蝎子岛欺人太甚,也不看看仁川是谁的地盘!”
右手一人道:“听说他们背后是高句丽人。”
“我们新罗几时怕过高句丽了!”有人高声反驳,“他们削一只耳朵,我们就削他们全家!”
“蝎子岛易守难攻,这几天海面冰封,我们的船没法出海。”
朴金刚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一群有胆子没脑子的废物,继而转向朴大象,道:“大象,你说!”
朴大象没想到会点自己的名,一时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朴金刚喝道。
朴大象看看左右,鼓足勇气道:“打回去!”
朴金刚抬起头,逼视过去。朴大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朴金刚突然大笑起来,道:“从来只有我们欺负人,还没人敢骑到我们头上来!山里的狼要吃肉,也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仁川的主人了!”
蝎子岛,海贼老巢。
火堆前,老周的眼皮一直在跳,直到拿到铁牌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最坏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老鬼是他们当中为数不多能说新罗话的人,因此被他派到仁川港充当眼线,顺带招揽生意。他并不后悔削去那个新罗人耳朵的决定,只是没想到新罗人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
火光中,一众老兄弟都没有说话,或闷头喝酒,或擦拭匕首,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跟自己一样已过中年。若是在大唐,四五十岁的男人早已儿孙满堂。可他们呢?抛家舍业、背井离乡,在这片被陆地环抱的海面上漂泊了二十多年,无依无靠、无根无凭。
杀人,对老兄弟们来说,根本不算个事。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高句丽人鲜血,为了生存,也杀过不少契丹人、奚人、靺鞨人、百济人、倭人,当然还有贪得无厌的新罗人。他们的队伍从当年的几百人,减少到了现在的不足五十人。他们同气连枝,情同手足,老鬼的仇,必须要报!
“那个人还在外头?”老周问道。
“还在。”说话的是个年轻人,名叫渔叉。他的父亲曾是老周最亲密的战友,他的母亲则是被掳来的渔家女子。在一次行动中,他们被高句丽人包围,包括他父亲在内的几十个人战死,老周带剩下的人杀出重围、回到据点时,发现一伙百济人正在那里杀人放火,所有被掳来的女人,还有孩子们,统统被杀光。五岁的渔叉正好跑出去玩,这才躲过一劫;等他回来的时候,父母都已尸骨无存。他成了孤儿,跟着一群老男人长大,视老周为养父。
老周叹了口气,道:“带他进来。”
元鼎是被蒙着眼睛带到洞中的。透过蒙眼布,他看到了跳动的火光,还有混杂着鱼腥和汗臭的刺鼻味道。这是他第三次单枪匹马深入贼穴,第一次是在灵武,奉命潜入一处马贼盘踞的堡垒侦察敌情;第二次是桃花山,装模作样混进去从山贼手里救人;第三次便是现在,只不过从马贼山贼换成了海贼。他倒不是很害怕,毕竟他送来了遗物,还有间人作保。当然,他的兵器在进洞前就被收走了。
只一眼,老周就断定,眼前这年轻人身上有功夫,那挺胸收腹挺拔的站姿,勾起了他尘封多年的回忆。
“你当过兵。”老周把铁牌放在掌心,它的主人,曾经也是一个兵。
“我的祖父、父亲,都当过兵,我家里也有两块牌子。”元鼎答道。他感到山洞里的气氛有了一丝变化,尽管没有一个人开口。
“难怪,难怪。”老周挺起身子,他的腰杆,已经很久没有立直了。把牌子送还给家人,是军队对战死异乡、无法马革裹尸的将士的最后礼遇。两块牌子,便是两位壮士。对于壮士,他必须挺起腰杆,表示敬意。
元鼎道:“你的兄弟很厉害,从现场的痕迹看,他至少干掉了两个人,只不过他们把尸体带走了。”
老周道:“说说,你为何会去那里。”
元鼎把那天早上的事简单讲了一遍,最后道:“尸体我已找人收敛起来了,你们可以派人去领。他的遗物我已送到,就此告辞。”说完,转过身,迈出一步。
“留步!”老周道,“你这次来,不只是为了送牌子吧?”
元鼎转过身,道:“后日还有一战,待我得胜,再谈其他。”
老周对他跟谁打架不感兴趣,不过成八哥说这家伙是个大唐来的富家公子,手里捏着几宗大买卖,需要人出海运货,倒是让他有点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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