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璃担心地抓住简丹砂的衣袖,不愿让她离开。
简丹砂拍拍她的手:“放心。大人只是要我走一趟,不会怎么样的。你和韩钧还有墨挥互相照顾好自己。”
她望向于墨挥,错身间两人相互一点头。
保重。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简丹砂随带领之人,由灯火通明的大堂走进黑夜,走出王府。
一辆马车已静候在外头。
“夫人,请。”
“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去?”
“夫人上了马车后,自然就会知道的。”
带领之人面无表情,简丹砂无法从他脸上探究出任何蛛丝马迹,她深深吸几口气,迟疑地迈开步子,一点点向马车靠近。
在她登上马车的那一刻,过往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现。
在坐上去凤阳的马车时,她不知道她是要去见梁劭,不知道她之后会被梁劭选中冒充他的夫人。在凤阳她坐上前往开封的马车,不知道去王府后竟会几经生死,步步小心。在王府坐上去相国寺的马车,她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一次施粥被困在雪山,差点丢到性命。在开封她坐上歌辉的马车,他们开始逃亡,不知道她会再度成为安庆王的棋子,不知道自己会因此再与子修重聚。
最后又回到上元,她又回到梁劭的马车上,在车轮辘辘中奔向茫茫的黑暗之中,不知前途,难料生死,不管她怎么压抑克制,也无法挥去深藏在心中的恐惧与担忧。
每一次,她坐上马车,都要面临人生中重大的转折。这一回呢?
是悲是喜?是生是死?
简丹砂不知道。在撩开帘子的那刹那,她闭起眼睛。
“简姑娘,”一阵低沉的笑声从男人震动的胸腔中传出,“这是做什么?你掀着帘子不进来,这夜深露重的,我可怕冷。”
简丹砂张开眼睛,喜悦在胸中迅速扩散:“长行!”她唤出名字的同时,泪水也激动地落下来。
洛长行微微一笑:“还不快进来。”
简丹砂忘形地抓住他的衣袖:“是安庆王派你来的?子修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
“他人不在这里,至少没有传来坏消息,至于好不好得由你亲自去验证。”
简丹砂的眼睛愈发盈亮。那么就是说,她可以离开王府,可以见到子修了?
马车外传来一阵疾奔的马蹄声,在这安静的深夜中听来极为心惊。
“怎么回事?”
“看来是我们兵营里的人。”
洛长行挑开帘子,果然是汪将军身边的一名侍卫官,匆匆忙忙向他们行礼,喘息还未定下就急急忙忙地说:“快去告诉汪将军,宫里出大事了——太子病危,怕是要不行了!”
众人皆是一惊。
这一夜,一场惊天巨变的帷幕已然拉开。
太子病逝,天下同悲,举国服丧。
陆子修穿着一袭白衣站在池水边,随意地抛撒着手中的鱼食。一条条锦鲤破开水面上层层叠叠的红叶,甩着尾巴欢快地游过来,凑在池边争相吞食。
离中毒一事已过去了两个月,他身上的毒尽数清除干净,身体已经恢复,但气色却不如过往,苍白了些,也透明了些。若是在阳光下还好,陆子修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金色,脸庞也会因为日晒泛出一点红晕。若到了阴天,尤其是有风的时候,陆子修的白便显得太过轻薄,被遮蔽在阴影中还透出一种没有质感的青灰色。
大夫说这是因为中毒与劳累耗损了元气,只要好好调理,多加休养便可完全恢复到从前。陆子修知道这还不是问题的根源,真正的根源是那个人不在他的身边。如果有她在,他一定恢复昔日的朝气与生机,如同久旱逢甘露,新苗得沐朝阳。
所以陆子修身子稍好,就不辞辛苦赶到了徐州,住在安庆王安排的府邸里,等候来自开封的消息。等来了永嘉王被抓,等来了太子薨逝,也终于等来了她启程的消息。他一直显得很有耐心。
“陆公子,人已经到了,就安排在西厢房里。”
他的手一抖,撒歪的鱼食溅到身上。陆子修莞尔一笑,掸了掸衣衫上的鱼食,索性将剩下的一并抛给鱼儿。他转过身,脚步不疾也不徐,轻快中又有几分沉重。
在靠近厢房的时候,陆子修缓了下来,脚步放得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屋子里的人。他在房门前站定,手迟疑地按到门上。影子映照在门纸上,里面的人应该已经发觉他的到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仿佛这门后只是一间空屋子。陆子修轻轻一推,吱呀的一声,把心提到嗓子眼。
屋子里有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她也是一身缟素,身上没有一件首饰,只用一根象牙白的簪子绾住发髻,下缀着缟色的丝带更衬得发色乌黑如墨。她虽然面色也有些苍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应该是一路奔波的缘故,比起他自己,还是要好多了。她的眼神还是一样如星如水,只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星星才会闪耀,潭水才会生澜。
陆子修的心又回落到胸腔的位置,有力地跳动着。他何德何能,能拥有一个简丹砂。
一腔柔情瞬间扩散至全身。
“丹砂。”他唤她的名字,轻柔低回得像是明媚春光里的埙声,又像是情人在枕边的呢喃梦呓。
简丹砂并没有立刻回应,盈盈的眼波中有喜悦、有欣慰、有无奈、有激动、有太多一言难尽,但也多了一分冷静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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