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天晚上在酒吧里杨言断断续续拼凑起来的原话,几乎是一字不差,沈木兮点点头,眉心微微蹙起。
“其实我认识暖晴,她老家跟我是一个地方的,离得特近,就住一个弄堂里,”司影偏头对她笑了一下,却苦涩的要命,“觉得不可思议吧,我那会也觉得挺奇妙的。但是当时的事实还真不是杨言嘴里讲的那样,暖晴在我们家那边名声都坏透了,不是大家空穴来风,有些事情我都讲不出来,你大概了解一点就行,具体的我也不多说了,她是跟着她妈妈改嫁过去的,她家里也是真穷,比我家还穷呢,我老早就听我妈在电话里跟我讲过,说她又找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对她好得不得了,要什么买什么,后来人家里父母不同意,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拿了钱就同意了,回了老家,结果呢,没过几天又跟一个高中同学滚一块去了,也不顾自己怀着孕,后来出事了,大出血,人跟孩子都没留住,那男的当时把她扔到医院自己就跑了,这事绝对是真的,医院里都是熟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镇子又小,没用多久大家都传遍了。”
沈木兮愣了半晌都没办法让自己相信这个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脑海中的那一幕仍旧清晰的浮现着,真实的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杨言那天晚上疯了似的一杯又一杯把自己灌醉,红着眼睛,醉生梦死般断断续续的拼凑起来这段他一生都没办法释怀的回忆,而最后的真相,谁曾想,竟然会是这样的让人心寒与悲愤,甚至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内心的触动,关于那些面具,关于这个社会所谓的好人与坏人。
彼此都安静了很久,身后的水龙头里滑出一滴水珠,碎在白瓷池壁,声音清脆可闻,沈木兮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不准备把真相告诉他吗?看他好像真的挺受伤的,如果不说,他估计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杨言就他妈是个大傻子,”司影摇着头笑了笑,眼眶却湿了,“说什么啊?说他这么多年都在执着的一件事,人都死了也还放不下的那个女的其实就是一婊子,他当年被人骗了钱,骗了感情,自己还他妈傻不拉几的给她守寡,跟家里闹掰,玩女人,玩的都他妈是他自己吧。木兮,他是个男人啊,快三十了,他不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对于他来说,对于他那天晚上过激的表现来说,真相或许能把一个人给逼疯,你能想象吗,你偏执了那么多年的一件事情,其实是个笑话,令人作呕,肮脏不堪的笑话。”
“那你呢,”沈木兮不置与否,轻轻叹气,从洗手台边离开,走到司影对面,牵了牵她的手,“那你们就在一起吧,这样不好吗?你也说了,他跟那些女人都是玩玩而已,故意做给家里看的,又不是真的,而且从这件事情来看,他要是真动了心想对一个人好,就一定是死心塌地的,我们该相信他。”
“真在一起,再等两个人都陷得出不来了,看他又一次被家里逼着分手,门不当户不对,这跟当年不是一模一样吗?我家里什么条件我自己还不清楚?他二十来岁的时候家里都不同意,更别提现在了,”司影轻轻摇头,“木兮,你真的太小,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好在,”她顿了顿,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笑了一下,“你也可以不用想的太复杂,毕竟你已经被保护的很好了。”
不等她品味这段话中的深意,司影起身,牵着她往外走,出了洗手间一段路,见小姑娘垂着头直叹气,似乎惋惜极了,无奈的抿了下唇角,继续说,“木兮,如果给我两个选择,一是看他继续这样花天酒地的玩下去,一年里只有一天用来怀念那个女人,二是我告诉他真相,也跟他在一起,但是最后又迫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分开,看他崩溃,重新经历一次几乎同样的打击,我帮他把那道伤口治好了,再给他补一刀新的,还是在原地,何必呢。所以毫无犹豫,我会选择前者。虽然,我发现自己的确挺喜欢这个男人的,但是这个社会就这样,条件太多,变数太多,需要的前提也太多,而我,没钱,就这么一份喜欢,支撑不住的。”
面对司影关于现实的剖析,沈木兮无话可说,她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认识到,原来年龄差距会生出这么多的思想隔阂,就像她与司影在面对这件事情时的看法,天壤之别的悬殊,极端的像是一条线的两头,她说是,她说否,那么,与季遇白呢?
她和他之间,又在无形之中生出了怎样宽不可越的沟壑呢?
也难怪,他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
这么想来,她发现自己的确就是个思想匮乏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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