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进军、李生元、王一、牛朝亮。
这是五人小队在吕连长牺牲之后剩下来的四个人的名字。
熊姥姥只说了一次,可刘晓兵却牢牢记在了脑子里,一个字都没有忘记。
这几天睡觉的时候,这几个名字甚至还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梦里不住地旋转,等他一身冷汗地从梦中醒来,都还莫名地心有余悸。
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事儿刘晓兵自己琢磨了良久,曾经一度认为是找到牛朝亮的先兆。
可此刻,他瞪圆了眼珠子,看清了石碑上“李生元”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说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
之前就算再怀疑不是牛朝亮,他也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可现在连这一点希望都破灭了的时候,他趴在地上一时之间甚至忘了起身。
陈四平这功夫在他身后“咦”了一声,皱眉疑惑道:“李生元?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好像在哪听过似地。”
刘晓兵没好气地道:“当然熟悉了,熊姥姥说过,跟牛朝亮一起的嘛,当时吕连长和牛朝亮去引开日军,吴进军、李生元和王一带着熊姥姥的母亲逃进了黑瞎子沟,你怎么会不熟悉。”
陈四平啊呀一声奇道:“等会儿,怎么会是他呢?”
“什么怎么会是他?”刘晓兵一想到牛朝亮还遥遥无期,心里烦躁,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陈四平却不以为意,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块石碑,拧着眉毛道:“这地方不是偏离了牛朝亮他们的路线很远了么?再说李生元不是应该跟牛朝亮他们在一起么,咋会一个人跑到林子里来了?当时牛朝亮他们又在哪啊?”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刘晓兵给问懵了。
是啊,这地方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如果是整队人都偏离了,那也应该是四个人都在附近,没道理李生元一个人对敌,最终牺牲在了这里啊。
老卢也不禁皱眉,思索片刻后猜测道:“如果恩人真是你们说的那一伙抗联战士中的一个,那会不会是他一个人离开队伍出来探路之类的,然后被我奶奶她们的呼救声吸引过来,才有了后头的故事的?”
刘晓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道:“这倒是解释得通,可到底是不是事实咱们谁也不知道了。他当年就没留下什么遗物么?难道就只留下了名字?”
老卢点点头,“就留下名字和一把枪,枪这东西我们村里不敢留,就一起随着他的遗体下葬了,都在这坟里,但是我奶奶说她当年看过那把枪,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我奶奶说可能是怕被日本人抓住了用身份做文章才选了没有标志的枪的。”
“这里的是李生元,这么说牛朝亮他们还是按照原本的路线去了莽子河口,可能因为当时风向不对,所以没有听到枪声,等来找的时候,村里的人们已经把现场收拾了,没了痕迹,他们就没有找到人,只能作罢。”陈四平猜测道。
刘晓兵叹一口气,到底觉得遗憾。
“这要是牛朝亮该多好。”
陈四平白他一眼,“你糊涂啦,这要是牛朝亮,除了一个名字,其他信息几乎无法得到证实,咱们要是想证明他抗联战士的身份,得从头收集他的线索,可没那么容易,就是老卢托付给咱们的事儿,想要完成它,也得耐心查上一阵子,才能有个完整的结果,上头才能定案,不然凭你报个名字就能确认身份的话,牛大爷一家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一番话点醒了刘晓兵,他点点头,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石碑上的棱角,原本应该是锋利的棱角久经岁月的打磨,入手竟然也有了几分圆润,像是一个曾经锋芒毕露的故事,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逐渐增添感慨和唏嘘,少了血腥和锐利,却别有一种温暖。
“您英灵不朽,在这里好好安息吧,我们会去查明您的身份和故事,让您的坟头可以堂堂正正地立上一块碑。”刘晓兵轻声说。
三人默默站了一会儿,才在如听涛拍岸一般的林海潮水声中转身离去。
“你说,如果咱们把整个东北的抗联战士的名字全都找出来,一一查明,登记在册,得有多少啊?”
回去的路上,陈四平忽地开口。
刘晓兵踢开一块拦路的石子,想了想答道:“当年东北也称得上是全民皆兵,很多无名英雄为最终的胜利添砖加瓦,哪里是具体的数字可以标明的呢。只不过咱们有幸一路走来听到了这么多的故事,越对他们了解,就越是对这个数字触目惊心而已,要不是咱们有血有肉地查到这么多的事儿,光给你一个数字,哪怕后头缀了再多的零,你也没啥感觉。”
“就是就是,数字有啥稀罕,还是数字背后的故事更了不得。”老卢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吐出一团大大的烟雾,挑眉说道:“就好比我们的恩人吧,单看数字,就是个一嘛,可是背后救活的可不止我奶奶一个,当年要不是他当机立断毙了所有的日本兵,那整个村子怕是都要被日本人给下了杀手,那可不是一个两个人,那是活生生的好几十口人。”
是啊,如果不是他,这好几十口就都成了深埋黄土的尸体,甚至可能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坟包都得不到。
幸好有他。
刘晓兵心中幽幽一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陈四平见他不说话,用手肘推推他,好奇地问。
“我在想,如果李生元在这里,那牛朝亮他们的队伍可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了,三个人,在当年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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