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宝藏家离开时,杜若宁已经恢复了平静,王宝藏没有相送,只是让管家把他们原路送了出去。
那个挤满了民众的大门口仍是喧嚣不断,甚至还有一个王大善人亲自出来和大家见面。
管事的觉得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便悄悄告诉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人代替老爷在人前走动,除了家里的几个心腹,外面没有人见过老爷的真面目。
沈决一时不能接受王三宝就是王宝藏的事实,相比来的时候,有点蔫巴,一路上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王大善人交朋友。
至于要把王三宝弄去锦衣卫的打算,也彻底不再提起。
人家的钱多到能把北镇抚司埋起来,怎么会稀罕一个锦衣卫的差事。
唉!
沈指挥使突然觉得人生很没意思,因为他钱没有王宝藏多,官没有江潋大,好不容易来趟江南,什么都没玩,还整天受挤兑,看着人家两个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他却连个像样的姑娘都没见着,唯独见过那么一个疯女人,还骂他又丑又老又凶,
日子简直没法过。
结果,一路郁闷着回到行馆,刚进门坐下喘口气,就有番子来报,说那个殷九娘不见了。
好嘛,这下连疯女人都没了。
“终于装不下去了吗?”番子退下后,杜若宁发出一声轻笑,“看来我们的首辅大人已经离得不远了。”
“算着时间,确实快到了。”江潋说道,转头吩咐望春,“去问问首辅大人走到哪了。”
望春领命而去,沈决终于提起一点精神,搓搓手道:“好戏终于要开锣了吗?”
……
昨日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运河的水位上涨了不少,阴沉的天色如灰色大幕笼罩在河上,河心船里,传出一连续串的咳嗽声。
“水上闷热潮湿,对病情不利,大人还是用些药吧!”年轻的护卫打着帘子进来劝道。
船舱里,首辅大人一身白衣盘腿而坐,深邃的双眸因咳喘而蒙上一层水雾。
“不用。”他掩唇轻声问,“还有几日能到杭州?”
“天气好的话三四日便可,若是下雨或风向不好,怕是还得七八日。”
“知道了,你出去吧!”宋悯轻轻摆手,细白的手腕似乎撑不起衣袖的重量。
长河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船舱安静下来,宋悯虚弱地闭上眼睛。
然而闭上眼睛并不能让他得到真正的平静,轻颤的睫毛显示出他内心的波动。
过了一会儿,他无奈地放弃,重新睁开眼睛,从袖中掏出几张已经揉皱了的信纸。
纸上记录着杜若宁从离开京城直到杭州所有的动向,详细到她什么时候到达码头,在码头和江潋说了多久的话,走到哪里被江潋抱上了大船,以及在县城客栈发生的刺杀,临州清州扬州三个官员的死,甚至他们在大船上同床共枕,在船上嬉戏,亲吻,闹别扭,再和好,再亲吻……
尽管已经看过无数遍,再次翻看时,宋悯仍旧难掩愤怒,咬着牙将所有的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人也跟着剧烈咳嗽起来。
阿宁怎么能这样,她为什么要这样,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怎么能和一个阉人如此亲密,一个没有根的男人,她不觉得恶心吗?
她过去根本不是这样的,她端庄娴雅,温婉大气,英姿飒爽,胸有丘壑,即便偶尔有小女儿情态,有古灵精怪,任性调皮的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分寸,没有边界。
就算她是江潋名义上的未婚妻,那也只是未婚妻,为什么要和江潋做出婚后才有的亲密之举?
想当年,他们都快要完婚了,所做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牵牵手或者一个轻轻的拥抱。
那时的他们也是这般青春年少,也难免有动情的时候,但她总是说,有些事情一定要等到婚后才能做,两情若是久长时,不急于一朝一夕。
他便听从她的话,恪守着男女之间的界限,从未强求于她。
可是现在呢,她为什么不对江潋如此要求,为什么要任江潋为所欲为?
为什么?
他气得身子发抖,牙齿都快咬出血来,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阿宁面前,亲口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没错,他千里迢迢追来江南的原因之一,便是想亲自当着阿宁的面问她一句为什么。
还有一个原因,他知道阿宁来江南绝不仅仅是为了度假,江潋来江南也绝不是织造府出了岔子,他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和皇上说,临州清州扬州三个官员的死实在太过蹊跷,虽说三人都参与过当年的宫变,这些年却一直活得好好的,即便明昭余孽最猖獗的时候,也没把他们怎么样,为什么江潋一下江南,三个人便先后死于非命,若说是巧合,未免巧合得太过分。
再者来说,江潋这些年一直奉命剿杀明昭余孽,为什么明昭余孽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京城发生了那么多起官员被杀案,神神鬼鬼的流言传了近一年,全国各地的长宁公主庙也是越拆越多,江潋却什么也没查出来,每次都说是明昭余孽所为,这明显不符合东厂和锦衣卫的办事效率。
皇上生性多疑,听他这么一说,果然对江潋起了疑心,这才命他微服出京,到江南一探究竟。
为了保密,动身的前一天,他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咳血昏迷,至今为止,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府里养病,无人知晓他已经到了江南。
他坐在那里,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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