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庭院内,坐在西府海棠下的摇椅上纳凉。
稍许,掌珠走出来,一手拿着软垫和蒲扇,一手拿着杌子,坐在男人身边,为男人轻轻摇蒲扇。
萧砚夕睁开凤眸,斜睨太监们一眼。
掌珠用蒲扇挡住他的视线,“是我不让他们帮忙的。”
“怀了身孕,就别干体力活了。”
“搬个杌子,摇个扇子,也算体力活?”掌珠继续摇蒲扇,“我没那么金贵。”
萧砚夕不认同,“你怀的是龙种,母凭子贵。”
“龙娃子也不想自己太金贵。”掌珠单手捂住肚子,拍了拍,“是吧,宝儿?”
“......”
一孕傻三年?
萧砚夕收回视线,仰望晚霞染红的天空,漆黑的瞳仁映出云朵的虚影。而映入眼帘的云朵,形如孩童。萧砚夕单手搭在眼帘上,陷入缄默。
掌珠静静陪在他身边,不是为了让自己能多接触他,而是让腹中骨肉多接触父亲。等离开皇宫,此生,都无缘再见了。
沉思间,一只修长玉手忽然落在她头顶,卷缩起手指,揉了揉她的头顶,动作极轻,与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
掌珠微愣,直直看着摇椅上闭眼的男人。
萧砚夕又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替朕,护好他。”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掌珠心生好奇,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陛下怎么难过了?”
萧砚夕嗤道:“狗屁。”
“皇帝又骂人。”掌珠用软软的指尖戳他的脸,“教坏孩子。”
“......”
掌珠噗嗤一乐,额头抵在他肩上,盯着青砖上排成一排搬运碎屑的蚁群,“陛下想要这个孩子吗?”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为何会问这句话。明明进宫前,只想跟他生个孩子,管他喜不喜欢。可能是替孩子抱委屈,也可能是孕妇情绪波动大,没经细思,脱口而出?
萧砚夕最烦谁跟自己打感情牌,可这会儿心里莫名柔软,“嗯,喜欢。”
“真的?”掌珠眼眶发酸,“不是为了延续皇族血脉,而是单纯的喜欢?”
往事忆上心头,萧砚夕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房位置,闭眼道:“真的喜欢。”
掌珠弯唇,“宝宝听见了。”
萧砚夕一直没有睁开眼,破天荒地聊起童年,一段从未与人提起的旧时光。
他自幼不受萧荆喜欢。萧荆也从未花时间陪过他。朝臣、宫侍都知道,他们父子感情极不融洽。
在父亲面前,年幼的他不敢做错事,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而父亲也从未给过他好脸色。
起初,他以为父亲只是性子使然,才会不拘言笑。直到瞧见闵贵妃身边的父亲时,才知,什么叫亲疏远近。
父亲一直盼着闵贵妃怀子,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时的他,最怕闵贵妃怀上,怕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争抢储君之位。
身处皇室,本就难防暗枪冷箭、诡谲多端,亲情若再薄凉,还有什么意思?
那时的他很看重感情。可慢慢地,感情消磨殆尽,换来的是无尽的寂寞惆怅。
后来父亲想要的,是运筹帷幄的太子,而非有血有肉的儿子。
这是萧砚夕一直释怀不了的心结。
可能是感同身受,他不想亏待自己的孩子。
掌珠抓住他的手,晃了晃,“陛下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宗人府会按规矩,选出几个名字,拿给朕...咱们定。”
掌珠握着他的手,来回地看,“那咱们先给孩子起个小名,方便与他交流。”
萧砚夕看向她,“男女都不知,怎么取?”
“取个都能用的呀。”
萧砚夕思忖片刻,脑中闪过五六个乳名,都觉配不上自己的孩子,思来想去,认真道:“叫丰收吧,期盼瑞雪兆丰年,来年秋收丰沃。”
丰收......
寓意是好,可不太像名字啊。
掌珠嘟囔:“还不如叫狗蛋儿。”
“......”萧砚夕收回手,掐住她的脸,“朕的孩子,叫狗蛋?”
掌珠腹诽,你那么狗,叫狗蛋不是正合适么。
再则,在民间有种说法,叫狗蛋、傻蛋这样的小名,好生养。
萧砚夕冷脸,“不行,就叫丰收。”
掌珠不服气,很想叫孩子狗蛋,“要不一半一半?”
萧砚夕气的脸都青了,拍了一下她的额头,“用你这个笨脑袋想想!”
“丰收,狗蛋,丰收狗蛋,疯狗......”掌珠嗷一声,趴在摇椅上,“不行不行,宝宝这么乖,可不能叫疯狗。”
本是一句无心之言,或是一句大实话,萧砚夕却抓住了重点,挑眉问道:“孩子还未出生,你怎么知道他会乖?”
差点说漏了,掌珠咬唇,不知该如何圆场。不过即便说出来,他也不会信。自己母亲都不信,何况是他,定会觉得她傻掉了。
再者,他那么嫌弃她,怎会忍受两世都跟她生崽子。直到现在,她也不知两人前世到底发生过什么,亦或是,有无前世孽缘。但对梦中崽崽的渴望,已疯魔成痴。即便是赴汤蹈火,也要大胆争取一次。
“我希望宝宝乖一点。”以他敏锐的洞察力,掌珠有点儿做贼心虚,很怕他发现端倪,赶紧岔开话题,“那就叫丰收吧,喜庆。”
反正是乳名,私下里叫着顺口就行。
初为父母的两人,在晚霞迷漫的傍晚,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取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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