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很黑,公鸡都还没有打鸣,沈瑞已经睡不着了,自从那天之后,他总会梦到周棠那双要置他于死地的眼,这双眼,曾经流淌的是对他的爱恋。
他下床穿好靴子,小厮取来衣服狐裘一一给他穿上,没有劝他再休息一会儿,王爷要做的事,没有人能置喙,只有服从。
洗漱好,沈瑞就推开门走出去,冷冽的风刮在人脸上,寒了整个身体。
他朝后院走去,厚底皂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的,细小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发出巨大的作用,让院子显得更加空旷。
沈瑞走在寒风中,是不是咳嗽两声,走了半晌,在一个院子外停了下来,“王爷,”守门的侍卫见他行礼。
他自顾自的走进去,推开门,旁边有个小丫鬟蹲在床脚打盹,被冷风一吹,整个人立即就醒了,诚惶诚恐地磕头,“王爷。”
“王妃还没醒吗?”他看着她,眉头没松开过。
小丫鬟害怕地低头,“没,没有,太医说是王妃自己不想醒过来。”
沈瑞抿紧嘴唇,在她床边坐下,握着她冰凉的双手。她闭着眼睛,睡得很安稳,面容秀净,好像从来没醒过一样。
十天了,她还是没醒过来,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杀吕奕的决断是否正确,当时如果他没被气昏,明明可以背着她杀他的,是他看不得吕奕亲近她,他莽撞了。
他摩挲着她修长的手指,沉默良久才说出自己都不想说的话,“你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吕奕的仇你不给他报了吗?”
她没有动静,他也没有动静,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她,直到卯时三刻孙副官来,他才轻轻的把她的手放回被子,替她掖好被角,在起身的那一刻迟疑的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不会放手的,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欢喜,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抱你的骨灰一辈子。”
起身,转身离开,高大的身影跨过门槛,带起一阵风,没人看见床上她放着的手颤动了一下。
今天的早朝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新意,他站在台阶上,听着户部尚书冗长的财政报告,心渐渐涣散起来。
在嘉懿还在云华寺里的时候他还能期待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两人重归于好,可昨天周皇后一死,他知道,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绑住她了。
看着台阶下的百官们,他们都埋着头,没有人敢看他,更没有人敢反驳他,皇帝就在他身后,却也对他无可奈何,他真正做到了站在权利的巅峰,然而他却没有看到父亲说的团花簇锦。
父亲跟他讲,只有站在这上面,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可现在他上来了,却什么也没有了,台阶下的人仍然低着头,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头该放哪
……
“王爷,王妃醒了,”下朝后,沈瑞的脚刚迈进三门,一个小丫鬟就跌跌撞撞跑出来,拜倒在地,语气里透着惊喜。
沈瑞转头提起步子大步朝院子里迈去,推开门走进去,周棠果然醒了,正靠在一个软枕上,旁边还有一个胡子一大把的老太医。
见人进来,她都没有抬过头,面无表情,眼神疏离。
这样总比她闭着眼睛,没有生气来得好,沈瑞松开掐进肉里的手指,松了一口气。
“太医,她怎样?”见太医收拾东西往外走,沈瑞跟着出来,第一次这么恭敬的看着别人。
太医摸着山羊胡,点头又摇头,“已无大碍,不过此前利箭插心,气血两虚,往后需静养,不可情绪过于起伏。”
沈瑞点头,沉思片刻,沉吟道,“那吃化功散她的身体撑得住吗?”
太医摸胡子的手一顿,被长眉盖住的老眼一凝,思考一番,点头,“可以,她现在身子极差,不能情绪激动,不能气息波动大,服化功散倒是不错的方法。”
可服用化功散意味着她一身武功修为都要付诸东流,且此后手无缚鸡之力,连普通人也比不上,一般学武的都不愿,他暗地打量如今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一眼,在心里摇头,这情哟,可沾不得哟~
太医摇晃着花白的头发颠颠的走,干瘦的身体仿佛孕育着无穷的生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周棠的伤口已经好了,她发现自己的内力没了,浑身总是软绵绵的也没说什么,每天只沉默,抱着一本佛经看,想抄也不能抄很久,现在她连提笔都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行。
沈瑞每天都会来她的屋子,也不说话,带着一本书过来,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就看起来,她看佛经,他看书,屋里气氛看起来很融洽。
他没事也会在她房里用晚饭,给她夹她爱吃的菜,不过只要是他夹的,她都不会动,原封不动的和菜旁边的饭丢掉。
今晚沈瑞又来了。
两人照常沉默的吃着饭,吃完后,丫鬟们撤去盘子,端上饭后茶点,沈瑞执起一杯茶,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托,良久,他轻声说道。
“你二皇兄、三皇姐、四皇兄他们我已经让他们从边关回来了,明日就能进城,我打算封二皇兄四皇兄为侯爷,你觉得怎么样?”
周棠侧着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沈瑞见她不说话,没有气馁,继续轻声说道,“听说你三皇姐生了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到时他们到京城了我让他们来见你。”
周棠自然没有回话,沈瑞无法,继续自顾自的说,夜深了,见时间差不多了他就起身离开,让小丫鬟们精心伺候周棠。
很快丫鬟们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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