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两篇,是一星期之内,登在《大晚报》附刊《火炬》上的文章,为了我的那篇《"以夷制夷"》而发的,揭开了"以华制华"的黑幕,他们竟有如此的深恶痛嫉,莫非真是太伤了此辈的心么?
但是,不尽然的。大半倒因为我引以为例的《xx报》其实是《大晚报》,所以使他们有这样的跳踉和摇摆。然而无论怎样的跳踉和摇摆,所引的记事具在,旧的《大晚报》也具在,终究挣不脱这一个本已扣得紧紧的笼头。
此外也无须多话了,只要转载了这两篇,就已经由他们自己十足的说明了《火炬》的光明,露出了他们真实的嘴脸。
七月十九日。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四月二十一日《申报·自由谈》,署名何家干。)
大观园的人才
早些年,大观园里的压轴戏是刘老老骂山门。那是要老旦出场的,老气横秋地大"放"一通,直到裤子后穿而后止。当时指着手无寸铁或者已被缴械的人大喊"杀,杀,杀!"那呼声是多么雄壮。所以它--男角扮的老婆子,也可以算得一个人才。
而今时世大不同了,手里象刀,而嘴里却需要"自由,自由,自由","开放xx"云云。压轴戏要换了。
于是人才辈出,各有巧妙不同,出场的不是老旦,却是花旦了,而且这不是平常的花旦,而是海派戏广告上所说的"玩笑旦"。这是一种特殊的人物,他(她)要会媚笑,又要会撒泼,要会打情骂俏,又要会油腔滑调。总之,这是花旦而兼小丑的角色。不知道是时世造英雄(说"美人"要妥当些),还是美人儿多年阅历的结果?
美人儿而说"多年",自然是阅人多矣的徐娘了,她早已从窑姐儿升任了老鸨婆;然而她丰韵犹存,虽在卖人,还兼自卖。自卖容易,而卖人就难些。现在不但有手无寸铁的人,而且有了......况且又遇见了太露骨的qiáng_jiān。要会应付这种非常之变,就非有非常之才不可。你想想:现在的压轴戏是要似战似和,又战又和,不降不守,亦降亦守!这是多么难做的戏。没有半推半就假作娇痴的手段是做不好的。孟夫子说,"以天下与人易。"其实,能够简单地双手捧着"天下"去"与人",倒也不为难了。问题就在于不能如此。所以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哭啼啼,而又刁声浪气的诉苦说:我不入火坑,谁入火坑。
然而娼妓说她自己落在火坑里,还是想人家去救她出来;而老鸨婆哭火坑,却未必有人相信她,何况她已经申明:她是敞开了怀抱,准备把一切人都拖进火坑的。虽然,这新鲜压轴戏的玩笑却开得不差,不是非常之才,就是挖空了心思也想不出的。
老旦进场,玩笑旦出场,大观园的人才着实不少!
四月二十四日。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四月二十六日《申报·自由谈》,署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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