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萤拖着行李箱, 坐到大堂一隅的休息区, 揉着发僵的肩骨,转动手腕关节。
纪飞镰对着一张摊开的地图讲解路线,他研究得差不多了,图上还做了不少标注, 用红笔圈出云朵的形状。
晚上八点多,正是大堂活跃的时分, 身边来去的人影没间断过。
整座酒店过于富丽堂皇, 地板光可鉴人, 头顶那盏庞大璀璨的水晶吊灯显得粗笨。
到处是盈盈闪光, 连佩戴的珠宝金饰也为这份富丽添了成色,人走在其间, 不自觉地昂然起来,仿佛舞台剧表演,等待万千眼睛检阅。
热可可的温度透过杯壁,捂热发凉的指尖。
闻萤喝下小半杯,告慰了长途大巴的疲累, 边听边拿眼往地图上找坐标, 忍不住靠过去,长发从肩上滑落,头快碰到他的。
随后想起什么,她坐直了问:“你还没进景区吗?”
纪飞镰摸摸鼻子, 视线转回地图,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以前来过。”
闻萤惊愕:“那你还研究什么?”
纪飞镰看着她:“一是好几年前来的, 不记得了。二是……这两天没什么事做。”
“所以你是特意为我过来的?专门在这等我?”闻萤不安地低下头,片刻抬眸,迫切地问,“我、我这几天表现得……真的很像想不开,要自杀吗?”
纪飞镰一愣。
闻萤会错意了。
可这样的误会阴差阳错给了他台阶下,让他两天来为此行的心虚理直气壮了起来。
纪飞镰手撑着额头,笑道:“那天晚上你们阵仗不小,我还感慨那么快就讲和了一起旅行。听你说只有一个人,是……是挺担心的。”
“嗯,毕竟你业绩不错,身为领导,不想失去这样的好下属。”见闻萤转着眼珠子,一脸的懵怔,他继续找借口,却又为“找借口”这事而无可奈何。
他什么时候局促成这样?
闻萤静了半晌,小声嘟囔:“那才给四天假……”
纪飞镰绷紧的神经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手背放在鼻下,不禁笑出了声。
酒店附近还有条美食街,饥肠辘辘的两人随便挑了家顺眼的店,闻萤点了菜单推荐的干锅牦牛肉和手抓羊排,豪爽地劝慰纪飞镰:“到景区就注定了挨宰的命运,还不如敞开肚皮吃个痛快。”
他笑中有些发怵:“我尽量……”
闻萤这才得知,纪飞镰不吃辣。
才沾少许就辣出一额汗,全靠喝汽水续命了。
纪飞镰今晚是被汽水灌饱的。
为回馈闻萤的宴请,他说了件来时碰到的趣事:“我原本想从九黄机场打车过来,问司机需要多长时间,他说很久。我说起码要多久,他说骑马要更久。”
闻萤沉默地看纪飞镰把自己逗得笑个不停,忍不住弯起嘴角。
并非为这个冷笑话,而为此刻的自在,她和林谨承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时刻了。
此地的昼夜温差大,闻萤和纪飞镰并肩走在美食街上,迎着森凉的夜风缩脖子。
两侧巍峨的山壁在视野连绵,山上没有一星半点的光。
如果站到山顶,美食街热闹的灯火不过是辽阔的黑暗里,一条遥远而寂静的星河。
闻萤想到林谨承。
他就像天空那条夺目的星河,曾慰藉她所有不眠的夜。
和他一起见证的壮丽,比如烟花升空,海潮轻鸣,全部深深地镌刻在记忆里。
那些因他受过的感动,最终都变成了一种不讲道理的膝跳反应。
他们不是没有过甜蜜的时候。
唉。
说好不想他的。
闻萤恍惚地停下脚步,裹紧了外套。
纪飞镰问:“你不舒服吗?”
“……诶?没、没事。”闻萤回过神,迅速找了个借口,“我想到你说景区是个‘y’形,一天时间逛完所有景点太赶了,我们就随便走走吧。”
“好。”纪飞镰移开视线。
回到酒店的一段路步行不过十分钟,两个人竟都走得心神不宁。
*
转天起了大早,闻萤气势如虹地挤在一帮中老年旅行团里排队买门票。
纪飞镰跟在她身后,笑得直摇头,“说好的随便走走呢?”
“对啊,进去了就随便了,在外面不能耽误。”闻萤振振有词地回答。
到达中心站后换乘景区巴士,闻萤没看目的地,随意挑了辆往上钻。
结果去的是则渣洼沟方向,那边只有两个景点,游客如云如织,海子边的栈道上摩肩接踵。
太阳一露脸,气温很快飙高。
正走着,不知出了什么事,缓缓前行的人群停滞了。
闻萤戴了顶太阳帽,帽檐被汗水洇出一层深色。她索性摘下帽子,微风捎来沁骨的凉爽和树木的气味。
她用手机拍了张长海的照片,水面是空前绝后的蓝,相接的山林葳蕤,披挂深浅不一的绿,以悠闲的姿态静卧。
她发到朋友圈,还没离开页面,收获林谨承一个秒赞。
闻萤平静地拖黑他。
再看一眼,有条赵姝萍回复的“去哪了”。
闻萤手指悬在键盘上,片刻给她拨过去。
两个多月没联系,久违的大嗓门一扯开,闻萤生出几分怀念,嘴里的话也不自觉肉麻:“妈妈,有点想你了。”
赵姝萍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钱包被偷了?生活费不够吗?”
闻萤哈哈大笑。
温馨的情绪一旦破坏,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和她相互交代几句近况,简短地汇报返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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