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无云的夜, 月色皎洁,浸透一切似的通明。
闻萤盯着纱帘上的草叶纹案, 久了看出小人在翩舞。
她咽了咽喉咙,缓缓开口:“那她……嗯,你妈妈, 现在还好吗?”
“她过得很好, 家庭幸福, 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难怪你从不提她。”
“我很久没见过她,我们对于彼此都是耻辱的见证, 不见最好。”
有那么一瞬间,闻萤仿佛回到十七岁的那个夏夜。
他英俊的面庞扭曲着,痛诉对自己的厌恶。
如今孤僻的少年长大,不堪回首的过去也变为一句平淡的“这样最好”。
闻萤心里生出一些怜悯,这才意识到, 她曾向他伸出的手,也是因为怜悯。
仰望他, 憧憬他,爱慕他, 恐惧他,也怜悯他。
闻萤觉得自己再找不到第二个人, 能夺走她那么丰富的感情。
她想安慰他别想了, 好好睡一觉, 醒来一切不开心都无影无踪, 像凌晨下过一场雪, 地面光洁没有脚印。
“希望她能忘记以前的事,因为我会帮她记得。”闻萤还没说出来,让林谨承占了先,他下巴垫在她的头顶,温润嗓音震颤,“还记得吗?要把愤怒和仇恨吃进肚子,变成燃烧的矿石。我很早就接受自己父亲是禽.兽这件事,所以闻萤,你也不该逃避。”
闻萤嘴角一弯,无声地笑了。
原来他早就想通了,根本不需要安慰,对于目标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空气中一缕清雅的芬芳萦绕鼻端,那是闻萤买的无烟扩香,挑了明亮干净的气味,像微风吹过的午后。
人和趋光的昆虫、寻暖的动物没有太大区别,同样贪恋光线和温暖。
如同她搬离小街,投身新的生活,寻找积极光明的人生,出于补偿心理加倍体恤别人的感受。
然而他一遍遍提醒着,不要忘。
不要忘记他们的内心吞噬了一整个黑洞,吸纳了所有不美好的过去。
但是过去并没有消失。
伤口愈合了会融进血肉,铸成自己的一部分。
它们一直都在。
不能忘。
午夜两点半,闻萤睡不着,支起手臂坐靠床头。
长发蜷在颈窝,还带有他的体温。
林谨承握牢她的手,松不开。和闻萤一起睡觉,他总要抓住些她的什么,不是手指,就是衣角。
她用另一只手掀开纱帘,对着窗外喧嚣的不夜天,静静发了一会呆。
*
早晨他们照例分开出门。
闻萤收拾厨房的时候,林谨承探身进来问:“李达豪欠的债,要给他免了吗?”
塑胶手套沾了洗洁精泡沫,闻萤停下动作,看他一眼,“免了算你的,还是算包曼盈的?”
“包曼盈,那是她的地盘。”
“那算了。”转回去拧开龙头,水流冲过她的手,“你别欠她什么,不然她会变本加厉地找你要。”
静了两秒,林谨承站到闻萤身后,将她完整收进自己高大的身影。
他伸出手,摘下她的手套,修长手指嵌入她的指间,下巴搁她肩上:“早这样多好,之前处处为人着想的样子真不适合你。”
“不是为人着想,我只是就事论事。欠债还钱,愿赌服输,何况没人逼他。”
“对啊,只是还钱,很够意思了。”十只手指在水中纠缠着,林谨承饶有兴致地看,“这样,算他少点利息。”
“那是你们的事,不用和我说。你以后和包曼盈不要同时出现在我面前,要走哪条路提前通知,我好绕开。”闻萤冷着脸,想把手抽出来,反倒被他握紧。
林谨承低声说:“闻萤,我以前一直觉得这辈子可能要一个人过。因为我既不喜欢男人,对女人的身体也不感兴趣。可是从我第一次看到你……”
最后那句似乎他昨晚说过同样的。
闻萤不禁竖起耳朵。
林谨承歪着头,像要亲吻她的脖子,却始终隔着微毫。
“就没有办法阻止你在我梦里频繁出现,你能想象自己的样子有多美吗?”
“什么样子?”
他没有回答,坏笑着离开。
*
那起食物中毒事件林谨承处理果断,社会反响良好,恢复营业的第一天,中餐厅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或许因为是除夕,退掉的订单上班前就补满了。
兰靖离职后,很快换来新的领班,见到闻萤礼貌又生分地笑着。
闻萤十点半去员工餐厅,新领班早已带着组员边吃边开小例会。
闻萤没收到通知,端着餐盘快步走去,还没说话,领班先抱歉地笑:“这边都坐满了,下次再一起吧,赶快吃完了抓紧工作。”
“哦,好。”闻萤点头,顺从地转去其他桌子。
才刚落座,旁边两个服务员靠过来,往那张闹哄哄的桌子瞥了眼,小声说:“不够意思,明明可以凑张椅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她以前和兰靖闹过。”
“怎么回事呀?”
“她刚来上班的时候,兰靖是她领班,要求超严,什么上错了菜,摔坏餐具,规定时间打扫不完,例会上都要公开批评。她觉得兰靖针对她,摆官架子,两个人大闹一场。”
“那后来呢?”
“后来是经理解决的,给她们调解开了。”
“唉,心里还是会有疙瘩吧?”
“那肯定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边说边朝闻萤看,见她吃得气定神闲,惊奇地问:“闻萤,你不担心她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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