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临世。
有风卷长空而过, 铺开血气弥漫成雾。那白恰似红炉点雪,在乌压压的人群中,最是鲜明。
相隔不过数丈, 头顶是雷鸣不歇, 身前是人头攒动。而她微微仰首看他,眼底倒映不出那些人,也倒映不出那些景,好似她的眼里, 千般万般,也只能容得下他一人。
看他一人独立于高处,长身鹤立,神容寡淡,一如既往的高不可攀, 凌夜眸光闪了闪,终究轻轻一敛。
却是还没把目光转到别处, 就听有人惊道:“是圣尊!圣尊来了!”
圣尊郁九歌——
无数人立即看向立在最高处的那个白衣人。
就连江晚楼也是奇道:“郁九歌?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转而问身边的重天阙,“你知道吗?”
重天阙摇头。
至尊同至尊之间, 其实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感应, 否则他二人初见凌夜, 也不会一眼看出凌夜是新生的至尊。
至于郁九歌, 他中了重天阙的女儿吟, 所以重天阙对他的感应要比平时更加明晰。
明晰到何种程度?
即使郁九歌彻底敛了气息, 重天阙也还是能感应到他所在的大致方向。而假如两人之间距离近些, 那感应就会更清楚,重天阙要找到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事实是,打从郁九歌消失开始,到得方才他出现的这段时间里,重天阙完全没有感应到他的存在。
仿佛郁九歌是真正的消失了,抑或是死去了,以致于看到此刻万众瞩目的人,重天阙面上虽不显,但心里也是着实诧异。
郁九歌有什么手段,他焉能不知?可偏偏郁九歌熬过了女儿吟,这会儿又突然而然地出现,饶是重天阙再没什么头脑,也要第一时间认为此间定然有什么蹊跷古怪。
他这样想着,转头看了眼凌夜,而后又转向隐于人群之中的郁欠欠。
起初他还觉着那小孩就算不是郁九歌的儿子,也一定是郁九歌的什么侄子外甥。可眼下,见郁欠欠竟是看都不看郁九歌,只密切盯着凌夜,重天阙想了想,低声对江晚楼道:“那人恐怕不是郁九歌。”
江晚楼说:“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重天阙说:“你发现什么了?”
江晚楼指了指郁九歌,道:“你仔细看他身上的东西。”
重天阙依言细观。
这一看,方才发觉,难怪他感应不到郁九歌的存在,原来郁九歌身上有件法器,把女儿吟遮挡得严严实实,任谁都瞧不出这人其实正被剧毒折磨着,灵台都要崩溃了。
“倒也不愧是圣尊。”江晚楼毫无诚意地感叹道,“换作别人,哪还有心思去锻个新的法器出来?早要被折腾死了。”
重天阙没说话,但观其神态,明显是默认了。
于是他再看了看郁欠欠,见后者已经把目光转移到了郁九歌身上,一副担忧且紧张的模样,他想了又想,还是把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抹去了。
只是个寻常孩子而已。
他想,身份再特殊,也不会有郁九歌本人来得特殊。
当即重新望向郁九歌,果见这人没看他们任何人,只遥遥睨向正高高坐着的郁欠欠。
接着唇微微一弯,竟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
刹那间流风回雪,月朗风清,连周遭升腾而起的血雾都不忍玷污一般,若有若无地绕开了去。
郁欠欠也咧嘴冲郁九歌笑,天真之态纯然天成,不带丝毫伪装。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双双收回目光,再没看向对方。
周围人也只循着郁九歌的视线打量郁欠欠一番,没看出这小孩有什么特别之处,便继续对着郁九歌猛看,企图把圣尊天人之姿细致到头发丝儿都能记得是什么样,好拿来以后在别人面前吹嘘。
这样一来,便也无人发觉,郁欠欠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握了握,又慢慢松开。
还好。
郁欠欠冷静地想,没人看出异常来,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就是凌夜……
他不知想了什么,才松开的手指,又握紧了。
旁边有人这时反应过来,疑惑道:“听那位姑娘方才所说,她认识圣尊?可看圣尊的样子,好像并不认识她?”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也认识圣尊,可圣尊也不见得认识我啊。”
“她可是新尊!”
“那又如何?圣尊常年呆在九重台,鲜少外出,你何时见过圣尊到处跑了?”
说得也是。
那么凌夜是何时认识的郁九歌?
为什么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除了……
郁欠欠皱了皱眉,心中忽而沉甸甸的。
一个不太美妙的想法渐渐生出,迫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事情真是他以为的那样,那么他想他终于明白凌夜当初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失踪数日的圣尊突然出现,众修者好好瞻仰了一通,便把注意力放回在凌夜和凌怀古的身上。
于是好容易才缓和些许的氛围,一下就又恢复了先前的紧张。
雷鸣再度响彻,湖水翻涌,血腥之气寸寸蔓延开来,天地间,一片肃杀。
而那握着刀的人,分明毫无动作,只单单站在那里,就让无数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手心都不自知地出汗。
躲在凌怀古背后的凌夕更是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她近乎失态地死死盯着凌夜,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凌夜就会一刀劈过来,把她劈得头破血流,横死当场。
因她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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