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应着,轻轻打开手中的锦盒,锦盒中的头面很是精美。得亏她昨天好东西见了太多,现在已有些平静了。
这套头面听说还是宫造的,做工和镂花都十分的精致。
“听说此物有你生母的名讳印记,所以才被认了出来。”
“她叫什么名字?”
“夕颜。”
她心里呢喃着这两个字,名字真美,想必人也很美。只是这花寓意不好,夕颜夕颜,开得晚凋零得早。
正吻合原主亲娘的一生。
合上锦盒,想到自己现在是有钱人。记起那日在成国公府时贤王殿下提起匡庭生要过生辰,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送礼?
“侯爷,我听贤王殿下提起,说过两日庭生要过生辰。您说,我是不是应该备份礼送到匡家?”
景修玄看了她一眼,淡然道:“随你。”
“那我就看着办了。”
她琢磨着,记得昨天那些东西时有一方上好的砚台,不如就送给匡庭生吧。那个美少年总是莫名地让她觉得心疼,瘦弱的肩膀竟要扛起那么重的责任。
“匡家忠烈之后,如今只剩一屋子的女眷和庭生一个男丁。不知匡家那些英勇战死的男人们有没有想过,他们倒是死得壮烈,只把悲痛全留给了亲人。”
她有感而发,没有注意到景修玄脸色的变化。那是一瞬间从闲适转换成极为可怕的严肃,深邃的眼略眯起,复杂地看着她。
“将门女眷当知以国为重,若是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不配进匡家的门!”
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令人生寒。
她下意识望过去,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她自认为自己没说什么出格的话,怎么这男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不是自己批判了匡家的男人,在这个男权社会中,才会引起他不满。
“侯爷,我不过是感慨一下…为国捐躯是大义,但也得顾着小义,想着家里的妇孺。战场无情,那些男人已经黄沙埋忠骨的时候,可曾想过家中的妻子还在思念着他,还在想着他是否吃得饱穿得暖。她不会知道,其实她的丈夫早已魂飘他乡,再也不会归家。您说,这样难道不残忍吗?”
她话音一落,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欺身到了跟前。她吓得后退两步,被他抵在书架之间。
他脸色如覆寒霜,阴寒得吓人。
“妇人之仁!照你这么说,天下就不应该有人参军?就不应该有人上阵杀敌?难不成由着他人入侵,杀伤掳掠,那样就是对起家人了?”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匡家的男人们太死心眼了。怎么能差不多死绝,只剩下匡庭生一个男孩子。
纤细的身子靠在书架上,鼻息间全是他的清冽气息。他梭角分明的脸离她不到一寸,近到她可以看清他下巴上淡青的胡茬。
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鼓轰鸣。
“侯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景修玄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她微垂着头,露出细白的脖子。他能看见肌肤底下浅青色的筋脉,还有那后颈发际边细软的绒毛。
“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带着暗哑。
她知道怎么说都是不对,他说的也没错,可她自己的观点也是对的。犹豫半天,低声嘟哝,“真要是想轰轰烈烈地一腔热血报效朝廷,大可以不娶妻生子。一人死了也就死了,何必连累他人跟着受苦?
他冷哼一声,放开她。
她只觉压力一松,再抬头时,他已退开几步之远。
“我看你是好的不学,就嘴皮子利索。按你这样说,上阵杀敌的男人都得是无牵无挂的,那他一旦战死,就是绝后,这才是真的不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是重子嗣的古代。可是男人若是上了战场,那便是随时会送命的。
做为他们的妻子孩子,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在他们死后,又要承受漫长的痛苦悲伤,何等的不幸?
“若照侯爷说的,匡家男人都是英雄,可是他们当英雄了,他们家的女人可没有得到好处。匡家女人们极少在京中露面,匡家日渐没落,谁还记得匡家男人曾为朝廷做出的贡献?您知不知道,上次我去匡家时,匡家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是压抑,是死气沉沉,是毫无生机!这就是英雄的家眷,她们为何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虽然她与匡家交情不深,但一想到那种压抑,她就浑身不舒服。
她仰着脸,不惧地看着他。
他眸色暗下来,手紧紧地合成拳。乌沉沉的眼眸中聚起黑压压的暗涌,翻滚着,奔腾着,却又深不见底。
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心里,被他死死地压着。
“出去!”
她立马抱着锦盒跑出书房,走到外面被风一吹,脑子清明起来。暗骂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怎么能为匡家女人鸣不平而与他争辩呢?
他应该不会因此而迁怒于她吧?
而书房中的景修玄则慢慢地坐下,他的视线定在兵书上。脑海中不停回想她说过的话,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指责他们不顾家人,枉为男人。
男人志在千里,若不能报效国家,如何立于天地间?
他从不曾后悔过,匡家的那些男儿也没有后悔过。
他清楚地记得临死前的那一刻,他挥剑斩下南羌太子的首级。然后数十支箭射中他的身体,连痛都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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