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的杂货铺东西很杂, 很多,基本上满足了邱澄明一行人大半的需求,只剩下一些特定的铺子才有的物件, 需要再走几家铺子, 这让他们几个缩短了不少的采买时间。
“怎么还要买铜锅子?明哥儿,这东西可值不少钱的。”
翻动一下邱澄明那张采购清单,上头那还没有划去的零零碎碎已经不多,可剩下的哪一样都不是小东西, 特别是这铜锅子,明显就是个大件。
“我家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我妹那手艺,日常蒸个馒头, 熬个粥的还成,稍微多些花样,那是立马就乱套。上次三叔那接风宴, 要不是狗娃奶奶帮忙, 隔壁几个嫂子, 婶子做主, 这宴席慢的晚上都未必吃的上。就这水平, 你说,这过年时候咋整?所以啊, 我想好了, 今年直接上铜锅子, 自己涮。”
这话说的, 等于是直接把自家妹妹一阵的埋汰。村子里,族里谁不知道他家老头偏心闺女?所以听着他的话,那是一个劲的笑,甚至觉得买这东西,兄妹斗法的可能性更大,这是邱澄明争宠下的损招。
“你可真舍得啊,这东西花钱多还用不上几次,一点都不划算。”
“不知道了吧,这好歹是铜的,再不济敲巴敲巴的,还能当大铜元用。”
邱澄明这说的是真心话,材料也是钱啊,有什么不划算的。
“哈哈,你想的倒是美,私铸铜钱,可是大罪,也就是那些造反的胆子大,敢这么干。”
“小点声,你这嘴,什么都往外突突,也不怕祸从口出。”
年纪都差不多的几个人,凑在一处说话总是会越说越扯,明明不过是说说采买的事儿,愣是能顶到这造反的话上,好在他们几个里,总算还有个谨慎的,一听不对,倒是立马约束提醒,让邱澄明也跟着警醒了几分。是了,这可不是后世,什么都能说。
想到这个,他忍不住跟着抬头往四处看了看,生怕被人注意,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这不看还好,一看,眼睛就忍不住被前头小巷拐角的人影吸引了视线。
瘦弱的像是干柴一样的身子,衣裳破烂的几乎不能遮体,靠坐在墙根上,不住的发抖,脸色枯黄的几乎不像个人。
若是以往,在现代,遇上这样的,邱澄明哪怕是怕碰瓷不敢上前呢,也必定直接打110报警,可在这里,在这个时代,他却只是板着脸,冷冷的看着,眼神无悲无喜。
不是他到了乱世就没有了同情心,而是因为,这个人的情况在这个时代太常见。这是一个被鸦片蚕食的已经透支了生命,濒临死亡的废人。即使他伸出援手,也救不活,反而可能被缠上,为了一点抽大烟的可能,进而危及到自家的生命财产安全。
“明哥儿?别看了,这里比咱们老家少多了,看样子,这里是穷的,连那些开烟馆的都不稀罕来。”
“这话说的,不来难不成我们还得谢谢他们?一帮子该下地狱的东西。这挣得都是作孽钱。”
另两个人从邱澄明突然禁声的时候就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来,一看到那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跟着骂上几句。这年头,能开烟馆的也不是一般人,不是流氓头子,就是帮派大佬,不是有路子,有靠山的,又狠又毒,这样的铺子早让人吞了。
所以喽,就是往日算的上胆子大的邱家人,说起他们也忍不住压低几分声音,可见这些人的厉害。
“就这么一条街,往日来倒是没注意,那烟馆居然藏在这小巷子里。”
邱澄明的表情一如既往,声音也带带淡淡的清冷,毫无起伏,可那眼睛却隐隐的带着几分深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哪里是在这小巷子里啊,还往里呢,在后头那条街,一个三进的宅子。前几日我来卖野兔的时候,见过人进出,听和我买兔子的人说,这宅子是县城啥善堂的老板的。这生意也是他的。”
“善堂?呵呵,这世道,善堂的大善人原来是用这大烟办善事儿的啊!这份善,可真没几个人受得住。”
真让大家伙儿都是傻子嘛?什么善人,什么善堂,披着羊皮难道就不是狼了?看看,看看那明显已经处在生命倒计时的乞丐,这就是他们的生意,他们的结下的善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报应。
“走,回去吧。”
邱澄明朝着那小巷又看了几眼,随即就转过了头,一声招呼,驾着车往回走,在他们的车后,那小巷口的大烟鬼正慢慢的滑落身体,扑倒在地上,迷蒙中失去了呼吸。
马车缓缓的走出城门,雪也重新纷纷扬扬的变大,邱澄明转头再次看向那破败的城门,眼神暗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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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晚,天暗的太早,所以大多都习惯了早睡,等到月上中天,整个城镇都听不见丝毫的声响。月色洒在莹白的雪地上,泛起淡淡的光,在黑夜里显得别样清透。
低矮的有了缺口的城墙一脚,一个淡淡的人影在墙头一闪,就再不见踪影。而在镇北的一条六尺宽的小巷里,一阵风吹过,雪地里留下了硕大的脚印,看着就不像是寻常人。
烟馆的生意不分日夜,即使是冬日最冷的时候,也有熬不住的,在这里直接歇下,求个舒坦。掌柜的为了提高生意档次,提升服务质量,还特意学着大城市里的模样,买了几个小丫头,做一些个服侍点烟的活计。所以,即使外头再怎么安静,在这个地方,也总有通宵达旦的人。
可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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